話來答他,乾脆“嗬嗬”地傻笑兩聲,想要就此糊弄過去。

江蘺見他如此憊賴模樣,不知怎樣竟生不起氣,只是罵:“混賬東西,你說,你都在我身邊布了多少眼線?”

凌白失色道:“哪裡有什麼眼線?阿白怎敢在義父眼皮子底下弄鬼?那……那……那豈不是班門弄斧?”

江蘺冷哼一聲,沉下臉道:“你知道就好……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要報仇,我也不攔你,只不要做的太過份,若是因此捅出了什麼漏子,帶累了浮雲城,到時可別怪我六親不認。”

凌白聽他說的嚴肅,與平日裡的告誡訓導大不相同,言語間竟有威懾警示之意。他額上不覺便冒出了汗,再不敢與江蘺饒舌,低眉應道:“阿白謹遵義父教誨。”

江蘺臉色微緩,問道:“洛小丁那件事你是一早便知道的?”

凌白這下哪裡還吃得下飯去,當下站起身來,垂手立於桌邊,斟詞酌句地答道:“在晉陽時谷落虹要我去刺殺洛小丁,我當時急著趕過來見義父,便沒理會,他從那時起便再不肯待見我,還是左金鵬喝醉酒洩的底。”

江蘺面顯怒容。質問道:“那你為何不把訊息報回來?”

凌白煞白著臉道:“阿白不敢報。”

“為什麼不敢報?”

“三公子忽然由男變女,這是天大的秘密,我若說了。只怕隨時都會被滅口。”凌白說的很快,這句話幾乎是衝口而出。

江蘺神色陰晴不定。忍了半晌才把怒氣壓了下去,道:“你從六歲便在我身邊,身份地位同那些婢女自然不同,這些事我若信不過你,又怎會差你去查?我看你是有別的什麼顧慮吧?”

凌白被他問地張口結舌。作聲不得。他六歲時,家中生了變故,多虧為江蘺所救,被帶至魅影閣訓練四年後,才去的千尺門,在江蘺的安排下成為左守成地大弟子,其後雖一直在千尺門學藝,卻還是經常與江蘺見面,二人情同父子。江蘺一向待他不薄,他的確是有別地顧慮。

江蘺不想他太過難堪,緩下口氣道:“這件事既已過去。我也就不再追究,日後若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可再不能饒你。”

凌白大大鬆了一口氣。連忙道謝:“多謝義父……以後阿白不會這樣了。”說著話,已眯眼笑了起來。

江蘺最見不得他這樣。橫目把他瞪著。凌白心中一凜,慌忙繃起臉來,見江蘺面上仍罩著陰雲,便小心翼翼問了一句:“義父是在為什麼事情煩心?”

江蘺眉峰微蹙,擺手道:“沒什麼事……你坐下說話,不用站著了。”

等凌白入座,他這才展開眉頭,又問了一些千尺門那邊的事情,凌白一一如實道來,生怕江蘺多心,事無鉅細半點都不肯錯漏說話間便已是人定時分,外面響起梆聲,兩人聽見,這才知已到了二更天。江蘺見時候太晚,吩咐凌白照舊在魅影閣歇宿,其餘事情明日再談。

倏忽一夜,轉瞬即逝。東牆上那扇小窗卻總沒光線透進,室內仍是昏黑的一片,洛小丁點起燈仔細看時,才知窗紙上已積滿了雪,難怪透不進亮來。她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將那高高在上的小窗推開,雪粒子立刻同冷冽地空氣一起,簌簌地滾了進來。

外面在下雪,一晃又是一冬,等到了臘月裡,她就該滿十七歲了。她怔怔出了一會神,聽見門響,青嵐從外面進來,給她送來早飯。

洛小丁對她道:“外面下雪了?”

青嵐道:“是下雪了。”

洛小丁再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青嵐凝神細看,看了許久才道:“我打算放棄了。”

“放棄什麼?”青嵐不解地問。

洛小丁沒答話,走到妝臺前,將桌上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隨手一揉,捏成一團,丟進痰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