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不同,她被單獨關在了一間牢房,懨懨的靠在牆壁之側,神情有些萎靡。但便是這樣狼狽的情況下,她渾身仍帶著種柔若無骨的媚意,妖冶撩人。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卿塵時眼中毫不掩飾的閃過恨意,卿塵站在牢外看了她一眼,她冷笑說道:“不想這次栽在你這個丫頭手中,你究竟是什麼人,竟能調動京畿衛和神策軍搜捕我們,下手如此狠辣,難道要將長門幫盡數剿滅!”

卿塵覺得十分好笑,京畿衛和神策軍,她還不知道是什麼呢,果決無情調兵圍剿的應該是夜天湛吧,她微微扭頭,卻只看到夜天湛對她溫雅微笑,雲淡風輕。

她搖頭對胡三娘說道:“我什麼人也不是,你們不過是作惡太多,報應到了,即便今天沒有我,一樣會落得如此下場。不過如果我真能調動你所說的京畿衛和神策軍,那便剿滅了長門幫也是應該的,難道留著你們繼續禍害女子?”

胡三娘自牢中站起來,深美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我胡三娘會記得你。”

卿塵從容站在那兒,神色平靜的和她對視,那恨意和她眼中的明澈一觸,便無處容身般消失了無影無蹤,她淡淡說道:“如此多謝了,但我不打算記著你。”

說罷她轉身對夜天湛道:“我認得的人都在這兒了,其他的沒有見過。”

夜天湛始終陪在身邊,點頭道:“那麼走吧。”

出了牢房,他說道:“看這個女子形貌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倒似是胡女。”

卿塵搖頭:“我並不知道她的底細,只知道她似乎在長門幫中地位比較特殊。”

夜天湛道:“自東突厥歸降,這些年漠北和西域的胡人有不少南來經商,如今天都城中並不稀奇,歌舞坊中也常常見著胡女,倒真的有些亂了。”

卿塵隨口說道:“往來通商是互利互惠的好事,諸國皆來貿易,說明天朝的盛世強大吸引了他們,越多的人來,越多的貨物交往盈利,如此下去更會造就天朝的繁華。固國本,通四境,則強盛而不衰,何況貿易其實比戰爭更容易控制其他國家。”

夜天湛停下腳步向她看來:“這倒是少見的說法。”

卿塵眉梢一挑,淡笑道:“我隨口說說,你別見怪。人多則生雜亂也是難免,平民百姓還都仰仗你們管制約束,才有太平日子。”

這時夜天漓自別處牢房走了回來,一邊笑一邊說道:“七哥,天舞醉坊的歌女竟也都被你羈押了,裡面一群鶯鶯燕燕哭哭啼啼,大牢裡難得見這樣的風景。”

夜天湛微微一笑:“她們說起來也就是受了連累,裡面並沒有幾個真正與案子相關的,過幾天沒什麼便會放回去。”

“七哥憐香惜玉。”夜天漓笑說:“這案子打算怎麼辦?”

夜天湛道:“京畿衛畢竟是五哥職轄,我不過在他帶兵時暫代其職,應該等他回來最後定奪,除非父皇另有旨意。”

卿塵無意輕輕將眉一緊,他看了看她:“你放心,我經了手的事,便有始有終。何況這是輸給你的,必定給你一個交待。”

卿塵目光在他眸心停留了稍許,垂眸道:“我還是那句話,多謝七爺。”

那明亮而柔和的眼神依然會灼的心底燒痛,她恨自己沒出息,她可以從容凝視任何一個人的眼睛,唯獨除卻眼前一模一樣的溫柔。這會讓她想起美夢迷醉後落空的痛,這種痛能不知不覺在心底慢慢生滿荊棘,逐漸將人帶入窒息的深淵。

想忘而不能忘時,才知道漠然下埋藏的記憶原來已經深入骨血,每一次觸動都可以碎裂心腑。

接天蓮葉無窮碧

漠北的天空空曠而荒涼,夜幕降臨時雲淡星稀,遙遠的青黑底子上摻雜著深淺的灰色,風過帶起沙塵一卷打在營帳之上,“呼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