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停下了腳步,抬首向前,朝迎面而來之人微微一笑道:“大王兄。”

大王爺,鎢啟昊?棲雁挑眉細細打量,器宇軒昂,體魄魁梧,發極緊得束起遮於裘帽下,比起鎢啟韶來更添一份老練卻失於銳氣。那時派人追殺自己與孃親之人就是他了,可對其自己卻並無極深的恨意,戰場上雙方的血流成河又何曾少看?娘與爹共赴沙場時,雙手想必亦沾滿了不少血汙……有時真覺得可笑,怎麼會有人認為戰爭會造就功績與榮耀呢?戰爭帶來的,從來只有鮮血…和死亡……“九弟。” 鎢啟昊溫和頷首,但或許是身材高大之故,睨視之態猶似傲慢,凌厲目光掃向棲雁,“這位就是九弟不遠千里請來,醫治國君的神醫了?”“燕神醫在中原極負盛名。”“哦,神醫?該不會徒有虛名而已吧?”“大王兄多慮了。”“多慮?為兄是擔心你被人騙了!你能保證這個江湖術士定能治癒國君麼?”

“咳咳。”棲雁覺得有必要稍稍介入這場兄弟間的對話,“大王爺,醫者不過慎使岐黃,以藥石抗頑疾,非是神佛豈能為他人之命作保?即是神佛,亦有天理命數一說。”淺笑悠漫,“也難隻手遮天。”鎢啟昊第一次直直細究了面前唇紅齒白的俊逸少年,望進清澈無波的雙眼裡,竟是什麼也尋不到。微怔之際,有一內侍快步前來,低首恭謹行禮道:“王后有旨請兩位王爺和燕昔神醫一同前去內殿。”兩位權傾半邊天的顯貴對視一眼,氣氛有些複雜微妙。棲雁暗暗冷笑,國君之病這兩人怕是無一人真心望其康健的,可偏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在,在無把握下,一旦失去了平衡支點,局勢定亂,所以眼下這個‘支點’還少不得。只是,這麼一來,自己無異於身處風口浪尖……置於風口浪尖這種事若是以前的燕昔,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可如今……

不覺前方引路的內侍已停了腳步,抬頭看向赤金九龍大匾上書著的‘鳳儀宮’三字,棲雁牽動嘴角露出絲說不清意味的笑,鎢啟韶收之眼底,近似嘆息了聲,但委實太輕,轉眼淹沒在了從內傳出的召見聲中,無人得聞,甚至連他自己亦未聽到。* * * * * * * * * * * * * * * *她,現在該入鎢啟王宮了吧?坐在秦王府花園假山石上,秦昕有些心不在焉地茫然眺望遠處,天際雲繞霧遮,縹緲不真。

隨影無密報至,想來並無意外……若不出意料,這會兒他該佈置得差不多了,只是路遠迢迢終究不便掌控啊……一旁小瞳見主子這般眉頭不由擰起,唉,自打從福城回來主子實是有些怪異,一改往日懶散,幾日間便將門內、府中別派他系的樁子盡數拔了去,全無之前嬉戲玩興,搞得如今上上下下如履薄冰,就怕有什麼差池,可這會兒又…在發呆?無奈搖了搖頭,待要上前,一隻輕巧的花繡球忽得臨空飛來,直衝秦昕!小瞳正欲相攔,一道強勁氣流捲過,偏首隻見繡球已穩穩落於秦昕掌間。“我的球呢?”遠處傳來稚嫩幼女的疑問。“好像往那邊去了。”“不是,是那裡。”和著翻草叢,樹灌的搜尋聲,幾個侍女爭執尋覓著。半晌後,已氣喘吁吁的霏媛郡主才得見到被遞到其跟前的心愛繡球,還有……“四哥?”秦霏媛有些怯怯的,母妃曾再三交待要離這位世子哥哥遠些,可…瞧著秦昕一臉溫和,笑容可掬,小手慢慢伸向握在其手中的繡球……“霏媛!”女音響起帶著張惶焦急顯得格外尖銳,秦霏媛一嚇,球落到了地上滾了兩圈,停在了疾步而至的秦王妃腳下。“母…妃。”秦霏媛細喚道。秦王妃仿若未聞,雙眼緊張地望向秦昕,像為護幼鳥而張開翅膀對抗雕鷹的雲雀般將女兒扯進懷中,卻不知自己的羽翼,或許根本不足以庇護於她。“母妃。”輕牽嘴角,秦昕卻是笑了,緩緩走近,彎腰拾起了掉落在地的繡球,再次遞至秦霏媛面前,秦霏媛瞅了眼母親,見其抿唇不語,接下了球。緊緊盯視著秦昕,秦王妃只覺止不住的駭意,這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