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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也是生活予你的珍寶。你如果有仇恨，因為你的感謝，仇恨就被一筆勾銷；你如果有冤家，因為你的感謝，冤情就被化解。反觀、善思維，就可以轉化、利用，而不被蠱惑。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這樣的豁然開朗，才能對得住好茶湯。

假若我們喝茶，能喝到雲起之日，不要忘了對那冷硬麵貌的紫砂壺，一味澆淋的沸湯，以及曾經與你一起爭奪過狹小地盤的末路冤家，心存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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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三杯小苦丁（1）

有人愛喝小苦丁麼？

應該很少吧。

小苦丁長得很美，小葉，綠得沁亮，水泡下去，杯中風景立即活潑生動，那綠影婆娑的嫩葉子讓人不由地生出愛憐。但小苦丁的味道卻不像她的樣貌那樣怡人。她的味道孤寒，冷冽中帶著一絲清苦。她有時候被當成標本，放在櫥窗和櫃檯上，成為招徠人們駐足的幌子，但若有人因為憐其貌美而停留，她就把蓮心的苦顯露出來，令人倉皇逃開。

她的苦，和她的美，那麼決絕地捆綁在一起。讓更願意矇昧些度日的人們望而生畏。

我知道你不喜歡小苦丁。

我知道，是因為你我同心。

我非異人，和你一樣喜歡美味佳餚，趨樂避苦。我們的味蕾在一個模槽裡被製成，你有的感受，我都有。但今天，我卻想邀你，在這午後的靜默時分，一起來喝小苦丁。讓我們因追逐甜美而麻木掉的味覺在這淡淡的苦中復甦，得以滋養。 ％％％第一杯：不睡

茶是怎麼來的？

有一個傳說，是菩提達摩面壁九年，因久坐疲累，昏沉襲來，眼皮沉重，令清明發心遭到考驗。菩提達摩恨自己不能控制這睡意，便割下眼皮，繼續端坐。

那一雙眼皮扔在地裡，長出了矮樹。達摩祖師的弟子們，摘下矮樹的葉子，泡製成水飲用，竟有提神醒腦之功。

菩提達摩是中國禪宗的初祖，後來禪寺幾乎都有茶園。禪茶一味的說法更是廣為流傳。　因可醒神，修道的人多愛茶。

這個故事讓我感觸良多。喝到葉片細長的茶時，有時候也會聯想到這個。心裡不好受。達摩用極端的方法來對治本能裡的睡意，看似靜坐，卻在內心的疆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如果沒有對自身的痛心疾首，對這個如牢籠的身體有泣血般的愛恨，又怎麼會這樣做？

我愛我的身體，但我更愛自由。

為了尋到這個自由，不願意昏沉的人們赴湯蹈火。

我知道，對於痛苦，並非所有的人都願意思維，有人選擇繞道而行，有人選擇遺忘。

繞道而行，可以逃逸一時，但終有山窮水盡，窘迫對面的時候；而遺忘，更不可靠。只要沒有失憶，枕際夢邊，沉默的是肉身，沸騰的是心啊。

為什麼不睡？

不是要和本能作對。身體和自由本來就不是敵人。不睡，是為了對治嗜睡，是為了在習慣於昏沉後，修養出覺知的心。覺知並不是輕鬆的事，覺知的當下，未必能馬上找到清晰的去路。覺知以後，感受到的痛苦遠比昏沉時的麻木要來得深刻。我想那便是小苦丁之味了。

它讓你醒過來。

但醒過來，並不意味著清明澄澈。它可能帶來了品嚐的酸苦，它讓你在酸苦當中繼續思維。

不睡，是掙脫藩籬的一種方法。它使無休止的流浪有了歸宿的可能。但我也知道，不睡，真的是一件苦差。一個人從懸崖上跌落的瞬間，是幸福的，因為他迎合了重力，而一個人想從懸崖上振翅，那是多麼困難，他必須克服地球吸引，克服空氣阻力，藉助各種手段，才能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