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府時,更度過了斬魂之難;如今早已虛弱至極,若是片刻之後再遭碎魄,那結局必定是灰飛煙滅,從此真正消失於四玄。

一個百年奇才,雲淡風輕之下,拋卻身份不說,拋卻『性』命不言,但卻能拋下多少修佛為道之人夢寐以求的修仙飛昇之道……這,實為令人感慨可惜。

無尋君,無尋君啊……

為一女子,你可值得?

三年也好,六年也罷,這是君某許給她的承諾。

君某可失信於一切,卻不可失信於她。

姑娘別怕,有我。

只為曾為她,許過這六個字……

這是無尋君給過閻君的回答。

長聲一嘆,閻君再次抬頭,此時便望見對面那脆弱如飄渺的魂魄,更加淡薄。

一個眨眼之間,便已開始化作淺至望不見的藍光,朝地府頂端飄去,逐漸潰散……他知這是天譴碎魄將至了。

閻君望著上方,為曾有過淺交君子送行。

卻在抬頭望見到高聳古幽州境之時,想起無尋君備受古幽器重,心中一念閃過,便低聲喃喃自語——

“不知那大怒之下,收回四玄全部獸寵的古幽州境長者,可會有人如本君一般,懷有念友惜才之心,思其辦法,為無尋君阻此天譴,留下一魂半魄……”

再望向那鎖在白玉瓶子中的一點魂魄之光,看著桌案上寫作厲天涼三字的生死薄,閻君不再出聲相嘆,而將白玉瓶放在掌心之中,以沉穩之聲朝瓶中半醒半昏的魂息低聲囑令——

“陸藍,既事已成此定居,我便依無尋囑咐,令你留在地府之中,安心養魄。

因你非四玄人,無生死薄管束,本君只言盡力而為,天命有頂,接下來本君便要抹去你關於蒼浮生和無尋君的一切記憶。

世間繁瑣之事,及你的還陽之身,無尋君已安排妥當。

若你有幸養回成魂,還陽成功,即使違背天道,也望你從此好自為之,安心只做厲天涼,忘記自己造下的罪孽,忘卻蒼浮生此名諱,自此平穩度日,莫要辜負無尋君歸往而去的一番心意!”

說罷,閻君開啟玉瓶,對著那虛弱的一縷魂煙,揮開掌風,一陣光芒閃爍之後,陸藍這一世關於蒼浮生,關於君無尋的所有記憶,漸漸被如覆上一層布簾,蒙蓋成灰……

陸藍的思想與意識,極其微弱,只是在感覺到那抹熟悉的溫暖離開之後,刺眼的光芒籠罩,極其痛楚。

她的腦中,開始如走馬觀花般一遍遍播放她與君大夫相遇相知又相戀的場景……

當那深刻的回憶漸漸被一層昏蒙的灰白覆蓋之時,陸藍看到了曾經經歷過,卻被自己早已遺忘的記憶一角……

那是曾經執行無名學校所佈下午的任務,遭人暗算深陷於海底的自己。

一場爆炸昏『迷』後,她的身上被敵人綁了幾十公斤重的沙石,投入了海,昏『迷』中無法掙脫,醒來時便已墜入海底,海壓之下,空氣稀薄,她無法掙扎,眼望四處深藍漸重,深知瀕臨絕境。

陰溝裡翻船,這回必定要亡了。

那時的她還很年輕,滑入腦海中的,唯有這一個念頭。

當她失去呼吸陷入絕望之時,恍見前方藍光昭然閃鑠,一道輕光將她籠罩圍於光『色』之中,護住了她不斷下墜的身子。

一道淺『色』身影緩緩而來,一雙潔淨的手除下了她腰間與腳下的重石包裹,環住她的腰,向她體內渡入了溫暖之氣。

陸藍找回意識,睜開了眸,望向抱著自己七八歲左右、挽著猶如古代人髮髻玉簪的白衣少年只感驚奇與不解。

面容姣好,潔白如玉。

陸藍忍不住出口便問:“哪裡來的童星,竟也被人陷害落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