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雨理向任容的遺體作了三個深深的揖後,就接過任容女兒遞過來的茶水,同任容大舅招呼一下就默默無聲的坐到下首。慢慢的,任容的親戚都來齊了,喪禮即將開始時,四個“抬床”的村人也到齊了,任容大舅子等三人就自動讓出桌子來,任金叫‘抬床”的到桌前喝酒。

兩個幫忙的女工端上了花生、皮蛋、爆魚、黃豆等四碟冷菜和一瓶“玉祁白酒”,四個人也不客氣,坐下來就喝開了。半個小時左右,四個人喝好了酒,親戚也基本到齊了,專門管婚喪喜慶司儀的慧林娘也到了。

慧林娘是當地有名的出喪司儀,她送掉了連她自己也數不清的亡人。不要說在老大房,就是在大隊、鄰大隊裡,她也有一些小名氣。因為破四舊的關係,懂的這一套的人已經很少了,她又是一個女的,手腳又勤快,所以如逢婚喪喜慶,人們都首先想到的是慧林娘,而她的真名“浦梅仙”卻很少有人知道了。慧林娘一到,就來到任容的靈前,說一聲“他大叔,我們上路吧,一路走好。”就摔掉了放在靈床前的破碗,一聲“起來”任容的兒子就摔破了一個碗,緊接著四個抬床的就把放任容屍體的門板抬起來,任容的兒子抱著任容的遺像走在散買路錢的聾子阿三後面,三個大花圈緊跟著,接下來就是任容的遺體,後面是任容的直系後輩及平輩的送葬隊伍,一路上真可謂哭聲震天。一個任容的遠房侄兒拿著一個當時還十分時髦的手提式收錄機,裡面放著最大音量的哀樂。人死百樣好,任容活著的時候,特別是做隊長的那十幾年,得罪過不少村民,但人一死,而且是中年病死,因此在兩旁觀看葬禮的村民也有不少唏噓之聲,幾個老年女社員還淚落漣漣。

對於任容的死,最悲痛的除任容的直系親屬以外,要數婦女隊長顧麗萍了。自打任容生病開始,麗萍就一直提著心,在上次探病歸來時,見任容的病情並不怎麼樣,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可誰知沒有幾天,任容就一命歸西了,悲痛之情難於言表。想想自己幾十年來和任容的交往,從他看上自己,提拔自己,照顧自己的過程,一連幾天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人明顯地瘦掉了一圈。她想到今後自己不管在生活上還是在勞動上,再也沒有一個對自己知冷知熱的人了,總是想哭,但又不敢放出聲來,一股憂鬱之氣鬱結在心底,幾天下來,麗萍就病倒了。出殯那天,麗萍整整昏睡了一天,高燒一直在39度以上。頭腦裡糊里糊塗,連自己也分不清那是真的,那是假的。一會兒出現自己和任容在一起開會,一會兒又出現自己和任容在稻田裡胡搞,到將晚時,頭腦裡只顯現任容往前跑,她拚命也追不上的景象,她大聲呼叫,任容就是不理他,只顧自己向前向前。直到兒子叫她吃晚飯,她才驚醒,醒來發覺渾身上下早已溼透。頭腦雖然還昏,但比起早上來,已好了許多。她還是不想起來,懶懶的側躺在床上,呆呆地瞧著即將暗下來的窗戶出神。人為什麼活著?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跳到了她的腦海裡。自己張天奪地幾十年,把要付出的什麼都付出去了,甚至貼上了自己的身體,現在,一圈下來,自己又有些什麼呢?她真的搞糊塗了。不知哪一家的雄雞啼了起來。“喔…喔…喔”在傍晚的村子裡,這聲音就更顯得綿長悽唳。

對於今後怎麼辦,麗萍頭腦裡一片空白。副隊長慧林還年紀輕輕的,什麼也不懂,成天像個大男孩似的,不要說有什麼謀略,就是日常事務的處理也還難盡人意,至於隊長雨理,本來就和自己面和心不和,任容在的時候諒他也不敢把自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