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在前線待了一年,心態就已截然不同。勛貴中公認傅鉞對傅霆州的教養非常嚴苛,傅霆州自己也覺得他習武練功十分勤勉,從未鬆懈過。但真正去生死場走了一遭後他才明白,原來的他只是個花架子。

在邊關打仗一年,這種程度的大雪對傅霆州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他淡淡道:「趕路忌洩露風聲,是我不讓他們報信的。」

管家需小跑著才能跟上傅霆州,他雙手攏在袖子中,囁囁應是,不敢質疑分毫。管家暗暗覺得心驚,曾經侯爺就是冷硬嚴肅的性子,但管家好歹還敢和侯爺說幾句話,如今傅霆州站在他面前,管家一句都不敢勸了。

若說之前的侯爺是精心打磨的佩劍,上面鑲嵌著寶石金箔,雖然劍鋒凌厲,但更像一柄貴氣的裝飾品。如今,這柄劍開了鋒,淬了血,真正成了殺人之器。

包括侯爺的行事作風,和以往也大不相同。他身邊的隨從幾乎都換了,這些人看似沉默,但各個眼神犀利,神情兇悍,一看就是殺過人的軍匪。

管家不由在心裡嘆息,大同府那個地方真是民風剽悍,骨子裡流著善戰的血。大同的駐兵似軍又似匪,周圍百姓聽見蒙古人來了不怕,但聽到大同軍來了,趕緊收拾傢俬就跑。就連王言卿一個看似文弱的女兒家,學起武功來也事半功倍。

管家想到這裡趕緊打住,他怎麼想起她了?京城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他可不能讓侯爺想起那位來。

因為大同府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生存環境,那個地方人均戰鬥狂魔,京城空降的將軍沒點能耐,根本收服不了底下的兵。也正是因此,每一位順利從大同退下的武將,之後都會仕途通暢,大展拳腳。傅鉞是如此,傅霆州在大同只待了一年,如今也完全脫胎換骨了。

傅霆州自己就深刻感受到區別。他曾經覺得他是超品侯,陸珩是錦衣衛指揮使,他們都出生在同樣的軍官世家,生長經歷相似,除了陸珩運氣好一點,兩人沒什麼區別。如今真正在鐵馬冰河中歷練了一通,傅霆州才明白有實權和沒實權、有人手和沒人手,差別究竟有多大。

陸珩從十二歲起就進入錦衣衛,開始培植自己的人手,而傅霆州直到二十二歲,才真正接觸到基層士兵。他越深入就越感受到他和陸珩的差距,他不得不承認,陸珩強於他的,遠不止運氣。

但迎難而上才是軍人的風格,傅霆州如今回來,就是想再試一試陸珩的刀。

傅霆州十一月接到京城的調令,但大同是邊關重鎮,兵權交割不容馬虎。傅霆州將交接事宜都安排好了,才帶親信回京。等他再次踏上順天府地界,已到寒冬臘月。

傅霆州回家,第一件事是去見長輩。女眷們接到訊息,此刻都聚在太夫人屋裡。陳氏緊張地握著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行禮聲,陳氏驚喜交加,失控地站起來:「侯爺!」

隨著陳氏的聲音,門簾被掀開,寒風碎雪席捲著沖入屋內,一個高大肅殺的人影出現在門口。女眷紛紛站起來,握著帕子問好,連太夫人都帶著淚意,顫巍巍道:「好,好,人回來了就好。」

陳氏看到氣質大變的兒子,忍不住落淚。眾人又是安慰又是陪哭,女人們哭成一團,好半晌才安頓下來。

傅霆州等陳氏情緒穩定、再次落座後,才依次給長輩行禮:「不孝子給祖母、母親請安。」

傅霆州是突然回來的,傅昌正好不在府中,現在屋裡只有太夫人、陳氏和傅家的幾個嫡女庶女。傅霆州可是太夫人和陳氏眼中的寶,她們哪捨得讓傅霆州行禮,趕緊招呼傅霆州坐下。

丫鬟們上前奉茶,陳氏仔細打量兒子,邊關一年,傅霆州變黑了些許,似乎瘦了,臉上線條瘦削深刻,卻比以往更有男人氣概。陳氏看著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嘆到:「你這一年受苦了。幸好沒受傷,你好好在京城休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