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少辭點頭,「那杯茶裡有封印法力的藥,我喝了之後很快失去意識。等再醒來,身周穴道已經被封鎖,關節處穿著鐵鏈,懸在屠魔臺上,根本無法匯聚靈氣。寧清離站在人前,悲天憫人地問我,是否知錯。」

江少辭說著,短促地笑了一聲:「知錯?我何錯之有。」

寧清離找到了許多叛魔證據,最後在眾仙門門前罪己,承認他最信任的徒兒真的墮落了。寧清離大義滅親,親自審判逆徒,他在眾仙門面前一條條羅列江少辭做下的惡,江少辭聽後,只是笑了聲,說出他被鎖後唯一一句話:「既然你們已有決斷,何必再來問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人心懷鬼胎,一開始就抱著否定心態,無論查什麼都能看出「叛魔」念頭。往來書信、他隨筆寫下的塗鴉、無意說出的話,每一項都能找出勾結魔道的意味,甚至連江少辭在外遊歷時行俠仗義,都能被解讀出不一樣的味道。

江少辭這些年風頭實在太盛,得罪了不少人。人心醜惡而虛偽,曾經許多人奉承江少辭,在他稍微露出瑕疵時,同樣是這批人蜂擁而上,拼命拉踩,彷彿扯下了他,自己就能上去。「罪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後這樁連同夥都沒找出來的叛魔,就成了板上釘釘。

牧雲歸光想著都覺得不忍。江少辭這麼驕傲的人,突然被封鎖法力、血跡斑斑地關在屠魔臺上,當著許多人的面,被師父質問是否知錯。臺下那些圍觀的人中,還有不少是他的同門、朋友、手下敗將。如此折辱,他是如何忍受過來的?

江少辭似乎想到當時的場景,手指緊繃,氣息壓抑,眼瞳中心現出濃鬱的猩紅。四周魔氣受到牽引,快速朝這個方向湧來,連天上落下的雪也被江少辭的情緒影響,凝聚成尖銳的稜形。風中飄舞的不再是安靜美麗的雪花,而變成不規則的冰刃。

江少辭沉浸在陰暗情緒中,雙目失神,心裡湧起股毀天滅地的暴虐,只想將這個假仁假義的世界撕成碎片。在他被人冤枉時,世上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鳴不公,他長眠海底飽受痛苦,而陷害他的人卻一個個功成名就,名利雙收。這樣的世界,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江少辭眼珠暗紅,指尖已經匯聚起魔氣。強大的力量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抬手,就可以瞬間撕裂這個冰冷的夜晚。在他幾乎要順從內心想法的時候,手腕上忽然感覺到某種柔軟。纖細溫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腕骨,最後,往他的手指滑去。

「當時,就是這裡被刺穿了嗎?」

江少辭手心看似平靜,其實已經集聚起龐大的魔氣,像一隻壓到極致的彈簧,只要一鬆手就會迸發出巨大能量。而牧雲歸在修仙界僅僅算入門,她連護體靈氣都沒有,恐怕一靠近就會被割斷手指。江少辭嚇了一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就瞬間收回魔氣。他冷著臉抓起牧雲歸的手,趕緊拉著她遠離魔氣漩渦:「你幹什麼?」

江少辭動作太快,牧雲歸愣愣看著他,許久才反應過來:「我想看看你手上有沒有傷口。」

她以前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並沒有留意過他的傷勢。現在想來,她剛從冰層裡喚醒江少辭的時候,他確實非常虛弱,連走路都艱難,想來那時候,他在強忍著體內的痛吧。

牧雲歸圓潤黑亮的眼睛大大睜著,像小鹿一樣,無辜的非常坦然。江少辭看著這樣的眼神,實在說不出話來。他被牧雲歸狠狠嚇了一跳,剛才腦海里的偏激想法一下子打斷了。情緒一旦斷掉就再也接不上來,江少辭冷靜下來再回想,才意識到他被魔氣影響了心智,差點失控。

慕策說會講人言的魔獸可能是修士墮落的,江少辭原本不信,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魔氣無孔不入,會一點點影響人的心智,在某個心防脆弱的時刻猛地爆發,把控神志。他以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