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沉悶無光,壞脾氣的大小姐面前唯有一個丫鬟,兩人關在雪洞一樣的房間裡,默默聽外界熱鬧。桓曼荼問:「子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我有美滿的家庭,寵愛我的父母,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子規長長沉默。桓曼荼自顧自說下去:「噢,因為我的母親是凡人,而她是修士的女兒。」

時間轉眼入了冬,桓曼荼穿著粗布衣服,髮髻上沒有任何裝飾,完全不像一個世家大族的小姐。桓曼荼一遍又一遍往外跑,看門的僕婦不耐煩了,呵斥道:「你還當自己是桓家的大小姐呢?省省心吧,最近夫人要臨盆了,聽不得吵。你再鬧騰,當心和你娘一個下場。」

這句話狠狠刺激到了桓曼荼,她對僕婦又是撕又是咬,將她的頭髮都揪掉好幾縷。大夫人趕過來時,桓曼荼嘴裡還含著肉,那是她從僕婦手上生生撕下來的。

大夫人看著觸目驚心,她讓人將高聲哭號的僕婦抬下去,久久盯了桓曼荼一會,說:「本性難移,不通教化。」

桓曼荼被挪到偏院,遠遠關起來了。這回看守她的人換成修士,無論桓曼荼怎麼撒潑都沒法掙脫。桓曼荼一直在鬧,她累,看守她的人也累。最後,子規坐在地上,無可奈何地問桓曼荼:「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

桓曼荼小臉上滿是土,胳膊也被修士勒出來好幾道紅痕。自從搬家,她一直像個尖銳的小刺蝟,見誰都要扎出一身血。如今在從小看她長大的丫鬟面前,桓曼荼終於露出些許脆弱。

桓曼荼抬頭,眼角淚珠將落未落:「我想出去看我娘。」

子規霎間哽住。桓曼荼眨了下眼睛,淚珠簌地滑下:「她生病了。我感覺到了,她這段時間很不舒服。」

最後,子規還是不忍心。她做了唯一一件忤逆大夫人的事情,她給桓曼荼換了身小廝衣服,偽裝成一個打下手的小奴僕,借著送食盒的機會,偷偷帶桓曼荼出來。

她帶桓曼荼去了安置白夕顏的地方。白夕顏所在的院落非常偏僻,冷清清的,沒一點活氣。白夕顏聽到外面有聲音,費力支起身體,問:「是誰來了?」

桓曼荼摘掉帽子,飛快跑到白夕顏身邊,抱著白夕顏痛哭:「娘!」

「荼兒。」白夕顏臉瘦的只剩下骨頭,看到女兒,瞬間落了淚。她冰涼的手指握住桓曼荼肩膀,不斷左看右看:「荼兒,你怎麼瘦了?上次不是和你說過要好好吃飯嗎?」

白夕顏上次見桓曼荼還是一年前。在白夕顏心裡,無論桓家如何嫌惡她,曼荼總是他們自家血脈。桓致霖那樣寵愛桓曼荼,一定不會苛待女兒的。

她並不知道,桓曼荼已經不復曾經眾星捧月的大小姐待遇,如今的衣食住行連一個受寵的奴婢都不如。桓曼荼用力擦掉眼淚,說:「我一定好好吃飯,早點長高,這樣就能教訓那些人了。」

白夕顏一聽,不贊同地看著女兒:「荼兒,你是女兒家,要溫柔,戾氣不能這麼重。你有什麼想要的去和你父親、你祖母說,不要成天想著教訓人。」

桓曼荼默然,白夕顏見女兒不答應,急的連連咳嗽:「荼兒!」

桓曼荼只能改口:「好,娘,我都聽你的。你快休息,不要咳嗽了。」

子規上前,給白夕顏倒了杯水,扶著她躺倒。白夕顏靠在簡陋的被褥上,雙眼茫茫看向窗外:「我曾經羨慕貴人呼奴使婢,羨慕仙人上天入海。現在想想,有什麼可羨慕的。」

窗外飛過幾隻麻雀,她出神地盯著那幾隻鳥,喃喃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如果我們永遠不離開村裡就好了。」

牧雲歸和江少辭跟著子規的視角,他們看到了白夕顏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子規自然也看到了。視線變低,子規默默低下頭。旁邊的桓曼荼隱約感覺母親狀況不對,忙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