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闊別18年的故鄉,長坂忠尚緊緊抱著那個包裹著父親骨灰罈和50個銀元的包袱,心臟幾乎忍不住要跳出來。

可是他沒有見到母親的笑臉,哪怕是已經蒼老兩鬢斑白的面容,見到地只是岡崎城外山坡上的一丘黃土。“母親是在去年十月去世的。因為沒有回來的人所以也沒能給陸奧帶去信!”已經成為農民的弟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到。

“就是去年十月,那麼不就是和父親只相差了兩個月嗎?”長坂忠尚咬著牙,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向頭頂湧去,產生了一陣接一陣暈眩的感覺。

為什麼會是這樣?長坂忠尚這樣問著自己,可是每問一遍身體裡就好像燃燒起一股火焰。

“那片田地就是我現在耕種的,可以種出非常好吃的大米!”弟弟指著山下一大片稻田說到,顯得十分的依戀。“過去母親經常說,那些田地本來都是我們自己地!”

那時已經是十一月,田裡地莊稼早已經收割乾淨,不過依舊可以看到大量密密的稻茬。大群的麻雀和烏鴉在其間蹦跳著尋找著食物。不難想見秋天金黃一片地樣子。這絕對是一塊好田,一塊值得為之自豪的田地!

“豈止是這田!這山、這河、還有這城,本來都是我們自己的!”僅有長坂忠尚自己聽到了心中的這聲怒吼。

沒有在故鄉多呆。在給父母辦完了合葬的事情後,長坂忠尚將那50個銀元塞給弟弟就離開了岡崎,在清州附近追上了德川家的隊伍。草草回答了同僚的那些問候他就一頭扎進了自己的屋子,兩眼定定地看著屋頂發起了楞。

看到故鄉富饒的山水他又想到了東北那白雪覆蓋的荒涼原野,繼續留在岡崎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作出些什麼!

“哈~~!”又將一口濁酒倒進了嘴裡,火燒地感覺反而使長坂忠尚的神經更加興奮了起來。冬夜裡的的北風吹過臉頰,帶來的刺骨寒冷都是那麼刺激。

大名入京的隊伍由規格、人數到行止安排,都有一套非常嚴格的規定,該在什麼時候到達什麼地方不會有太大的靈活性。德川家自然不會自己作出什麼令人產生誤解的舉動,所以在今年就是大阪——京都——奈良(這個有點特殊)這麼一圈走了下來。

“這就是京都啊!”成年以來還從沒有離開過陸奧地長坂忠尚對三河的富庶已經感到了驚奇。大阪的奢華和京都的典雅更加使他目眩神迷,也更加使他聯想起了東北的風雪、父親的骨灰和母親的低矮墳冢。“為什麼會這樣?”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問自己,這種詢問已經變成了一種對心靈的煎熬。

德川家是源氏的名門;當年清康公被譽為“三十歲可得天下”的蓋世豪傑;三河武士在駿河今川的殘酷壓榨下也不曾消沉;在面對武田軍時德川家也不止一次的英勇迎戰。但一切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驕微的三河武士會像今天這樣屈辱的活著?

諸星清氏算什麼?為什麼一個小商人可以得到天下?甚至那些被分封到東北去的旗本出身小大名也可以頤指氣使。如果這樣的事情也能夠允許的話,那麼武士千百年來秉承的理念又算是什麼?

長坂忠尚感覺這三個月見到的東西,比過去22年的總和還要多,產生的疑問自己也已經數不清楚,但他明智地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不過這些問題就像一條條毒蛇,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出來撕咬他的心。

再次抬起手後他才發現。原來那隻酒壺已經空了,因而這次倒入口腔的酒只有三滴。本想把酒壺扔出去,但是上面的提繩卻是系在小指上的。

“唉~~~!”長坂忠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越來越鬱悶了,連素常最喜歡的濁酒也沒了作用。原來他就不是很喜歡思考問題,可惜最近卻總有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問題不停地湧進他的腦袋。

“這裡是哪兒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