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腦袋一斜,將頭顱靠向江鴿子的肩膀上。

江鴿子想躲開,然而他卻哀求到:「求您了,三天沒睡了,我是真的很累。」

到底,江鴿子沒有動彈。

只聽到耳邊的聲音繼續說:「那一切跟您沒有任何關係,那一切的罪孽都歸屬於我,一切的醜惡都歸屬於我,一切的惡臭都歸屬於我,而您只管向前直行就好……」

身邊鼾聲終於緩慢的響了起來,那種鼾聲具有催眠的節奏,大概是得到了舒緩,江鴿子隨著俞東池的節奏也緩緩合起眼簾。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自己家的小老太太,還有老頭兒。

當他再次睜眼,俞東池又消失了,偌大的屋子就只有他一人,人生意外的就孤獨起來。

今日天晴,中州的雪並沒有連續起來,可是如遇冬日,大雪之後的天氣才是最寒冷最難熬的。

江鴿子找到連燕子給自己的那件棉袍,再次給收拾了一下,他想出門看看。

他離開潤祥衚衕,繞著小衚衕肆意的走著,戚刃跟唐凌在他身後遠遠的跟著,一直跟到一條陌生的大街上。

不,不能說這是一條大街,它大概算是中州的三等街道吧。

這裡似乎跟電視新聞的那個世界,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街道不寬,馬路兩邊開滿了沒有設定好的,只為便民的那種簡陋鋪面。

京城的體面與尊嚴跟這樣的街道是沒關係的,它隨意成長,違章建築已經搭建到了馬路之上。

馬路口,胸前掛著牌子的推銷員在敲著響亮的腰鼓,打扮成新年娃娃的推銷員在四處發著傳單。

幾個笑容清脆的年輕少女從江鴿子面前跑過,她們來到一家麵包房門外,嘰嘰喳喳的排在隊伍尾巴處,開始不遮掩的說起屬於她們學校,她們圈子的那些有趣事情。

幾個中年人從街邊的小酒館吃了午飯,喝了小酒,帶著一絲搖晃勁兒,相互摟扶著出門,從江鴿子身邊路過的時候,江鴿子聽到他們說:「……怎麼辦呢?交了那麼多錢兒,馬球協會的年卡就去了三次,老兄,時間那麼快,這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了,咻的一下,咱們離死又進了一步呢……」

他們傻瓜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幾個醉漢唱著歌兒,遠遠的離開了。

好像,在這裡的一切人,跟九州商聯銀行毫無關係。

江鴿子左右看著,沒看多久,手裡便被塞滿了各種宣傳單子。

這種充滿生活氣息的單子,似乎具有某種安慰性,江鴿子一頁一頁的翻著,一直翻到有人抱著一大堆彩紙包裹的盒子,從他身邊走過,又因為高疊的盒子阻礙了視線,她撞到了江鴿子身上,那些盒子瞬間跌了一地。

「呀!」

她喊了一聲,接著道歉,蹲下開始撿東西。

江鴿子彎腰幫忙,然而沒幫幾下,就聽到身邊這人用極其古怪的語調說到:「我的媽呀!母神啊,竟然是您?」

這啥意思啊?

江鴿子抬頭,卻看到面前少女一頂紅色的毛線帽之下,紅撲撲的胖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

她連續的說著我的媽啊,就連大地母神都忘了唸叨。

當她看到江鴿子滿是迷惑的眼神,就興奮的指指自己的臉到:「是我呀,我呀!您忘了?」

她滿是激動的彎腰,在空氣裡捏出一個雪團假裝投擲了一下後說到:「我們昨天才見過,您忘記了麼?石美啊!」

哦,江鴿子總算是想起這是誰了。

第121章

大中午的老式飯館,生意不同以往的熱火朝天, 舊款的老電視在放著新聞頻道, 成群的中產階級在螢幕內表演人間慘劇,四五位穿著襯衣的中年人,正在電視下方上演醉後的章魚入鍋式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