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哥扒拉著自己腦袋,好半天才說:「我知道!可,那是我爹,他的房子想給誰給誰!你嫂子……老太太,這都要我表態,我就恨不得死了,這日子才能安生……」

那邊卸完東西,鄧長農又推著何明川疾奔回來,江鴿子打斷話頭對何明川說:「川兒。」

這兩個一個急剎車,這倆人老老實實的停下了。

老實話,前段時間那頓折騰,這幾個到底是留下了畏懼的心傷,見了江鴿子肝就顫悠。

江鴿子對著兩個低頭認罪的挺無語的說:「明兒,喊你舅爺爺來一次。」

何明川迅速抬頭,一臉驚恐的表示:「杆子爺,我們最近沒闖禍啊?」

「闖個屁貨,我找你舅爺爺有事兒呢!跟你們沒關係。」

「哦!」

這兩個鬆了一口氣的應了,又躡手躡腳的離開,走了幾十步之後方才撒丫子一頓狂奔。

江鴿子見他們走遠了,這才挪了屁股,悄悄在段四哥的耳朵邊說:「四哥,那老頭兒們請了飛鴻酒樓的大師傅,給老三巷開散夥席面,這三條街下來,少說的一二百桌呢。」

段四哥一臉茫然的看著江鴿子。

江鴿子拍拍他肩膀:「我小鑫莊那邊有一群羊,大鑫莊那邊也有,大葉橋那邊我還養了幾十隻牛,明兒我給你寫個條子,你去羊倌那邊弄回來,賣給飛鴻那頭的三彪子,整羊一斤按照二十五文出給你,你賺幾個,悄悄給我嫂子添幾件首飾,就說老太太私下裡給的,這件事就過了。」

段四哥是個老實人,聞言他就開始撥浪鼓一般的搖頭:「那不行,那不行,這不是討你便宜?」

江鴿子嘲笑他:「那你別討我便宜,回頭,我四嫂子每天掐死你一次,翻身老太太再掐一次,得了,真男人就要學會兩邊糊泥,息事寧人吧!這家務事,等真的有個誰對誰錯了,那還真不是好事兒。」

好半天兒……段四哥也是一聲長嘆說:「哎……做人真難,你說結契幹嘛?」

「這話說得,你做和尚去呀,誰攔你了?」

江鴿子說話一貫這樣,到了他這個地步,他覺著,最起碼也得隨心所欲的過著,不然那還真的白活了。

他在這邊正安排的順當,可是,身邊的段四哥卻拿著胳膊拐了他幾下。

江鴿子抬臉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段四哥卻面露驚容的用下巴往街那邊支。

順著段四哥的眼睛看去。

江鴿子的瞳孔也是一縮。

段四哥家樓下,一個蓬頭垢面,頭扎孝帶,身披麻衣,胸口拿麻繩紮了兩個紅布包裹的女人站在那邊。

在她身邊,一左一右,還怯懦懦的立著兩個穿麻的小姑娘,大的那個六七歲,小的那個強站穩當了。

這女人還是個大肚子,看樣子,許有七八個月的樣子。

不知她多會來的,反正她就站在那兒,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江鴿子。

那女人看到江鴿子終於看到她了,便一腿扯著一個孩子,艱難的來到江鴿子面前,張開滿是裂口的嘴唇,語氣充滿委屈哀求的說:「楠楠……我是媽媽。」

江鴿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

就是結合記憶,他也不認識她了。

記憶裡,這個嫁了設計員的女人,總是噴香的,她騎著小摩托,夾著漆皮的小坤包,來去一股煙兒,走路都帶香風。

段四哥站了起來,轉身進屋,片刻之後又揪著自己的老婆走了出來。

四太太一邊擰打,一邊說著:「幹啥啊!幹啥啊!幹啥啊!」

然後,這對夫婦就沒影了。

太陽很熱,他們不知道對視了多久。

一直到小的那個丫頭帶著哭音說:「媽媽,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