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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伯伯聲音裡露著愉快的問他:「您想問啥?啥都成的,這老常輝郡,老巷子,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您儘管問就是!」
「您……」江鴿子猶豫了一下說:「您不累麼?」
黃伯伯不懂他的意思,卻搖搖頭說:「不累啊?您說昨晚上?哎呀……我幫您,也是幫我自己……我在那邊也有抽頭,您別過意不去,人家貴人給我錢兒了……我不要您的瑪瑙球子,您就安心吧!我的杆子爺兒!咱啊,不是貪財人兒!」
這老頭一口一個爺兒,爺兒的,喊的江鴿子的心裡暖呼呼的。
江鴿子也心情好了起來,他逗他說:「我是說,早以前,您管何家的孩子我理解,可您好像……」
他衝著巷子口揚揚眉毛。
江鴿子說的是鄧長農跟林苑春。
沒錯兒,全世界,全巷子都說江鴿子好。
可江鴿子的地球根性是絕對存在的,他獨!
獨善其身那個獨!
即便是他管了老三巷,生了一棵樹,他依舊覺著世界觀與這邊還有溝,這一點是不管他多麼努力,如何遮掩,都存在的實際問題。
黃伯伯有些茫然的啊了一聲,他到底是個聰慧人,好半天兒,他豁然的笑了一下說:「還以為您問什麼呢!」
這老頭兒四處看看這老巷子,笑的甜蜜蜜的晃悠著身體,哼歌一般的說:「為什麼要管鄧家跟林家的崽兒?哎呀……為什呢?這是為什麼呢?」
江鴿子點點頭,是呀,為什麼啊?
不是我護著的,跟我沒關係的,我管他們去死!
黃伯伯愛惜的一片一片的又將那些爛瓦片放好,好半天兒才說:「怎麼說呢?其實……那事兒吧,說起來就遠了,你老伯,哦,就是我爹……活著那會吧,他不著調!賭博,敗家,還不給妻子兒女一個好臉,你老奶那時候要強,在外地接了紡織廠的長活,一年就歸家一次,放下錢兒,轉日就得步行十多里地回廠子,那會都不好過,都給外姓王扛活……」
這老頭在憶苦思甜呢!
江鴿子細細看這老頭兒表情。
可說事兒的時候,他老臉上的表情倒是不很痛苦,就像說鄰居家的瑣碎事兒一樣:
「那時候,我們幾家……都住戲班子老院兒,我家,何家,鄧家,林家,還有個老秦家……老秦家你沒見過,他家……算了,不提了。
就說,那會子我跟你幾個姑太吧,那……日子!煎熬!苦!!吃不飽,穿不暖的,都是小事!你老伯那會兒,把你老奶留下的養家錢輸了不說,回頭他就賣了我,你大姑太那時候也不大,為了吃飯,就去冷庫批發冰棒兒到處賣……旁人賣東西的都有固定的點兒,她怕冰棒化了,每次都是拖著帶輪兒的冰棒箱子,奔命一般跑……可不就是奔命呢!這人呀,能活下來都不容易,是吧?」
江鴿子點點頭,是這個理兒。
「你姑太能吃苦,那時候賣了錢,怕被爹搶了,我們就像狗一樣的滿大雜院挖坑,藏幾個度日錢兒……我們咋活過來的?哦,大冬天,從當鋪趟著雪穿單鞋回家,鄧家的阿爺脫了棉褂子給我捂腳,還給我烤了個熱紅薯,何家老太太想給我做個棉褂子,就拆了全家的棉襖,這邊揪一朵棉花團兒,那邊揪一朵,後來就給我做了個最厚的棉褂子……」
他甜蜜的記憶著。
「你說,那會兒,人家幫咱是圖啥?」
黃伯伯拍著胸口說:「就憑著良心唄,看不過去,就管!就不服!就正義!人心有個坎兒,不管,你就過不去!你就睡不著!咱老街坊都這樣,我說爺們,難到您不是?」
江鴿子笑了起來:「我不是!」
他確定自己不是。
黃伯伯一副你瞎說的樣子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