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又醜的鐵布衫!

一想到他,羅白乃忍不住又雙手緊握拳頭抑壓住聲,並自喉底迸嘶出了一句語:

“我真是好討厭他呀——”

他叫得很低聲。

他可不想驚動大家。

一一也心裡知道:這些女子已經夠以為他便呆呆的了。他可不想她們還以為他發神經、腦筋搭上牛仟筋去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在心裡憎恨一個人,總得要宣洩一下才行。

反正,他不打人,不殺人,不折磨人,低聲叫一叫,握拳跳一跳,也不成禍患。

沒想到……

沒想到,他才小小跳一跳,輕輕叫一叫,他身邊那兩匹馬,一起人立長嘶。

“啼津律律律律哮律——”

好大聲。

在這荒山之夜。

——他處身之地,是在馬棚右方,鐵布衫也不知是監察還是陪伴(鬼才要他陪),老是在他左近(鬼不希望他給鬼銜去填鬼坑去),還正在打了一口呵欠,令得在附近的他。也馬上感到臭|穴來風。屍氣沖天,撲鼻難聞。

他可設想到。絕對設想到、只那麼一叫一跳,那些健馬反應會那麼激動。那麼疾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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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些馬跟鐵布衫有親?

還是鐵布衫是肖馬的?

都不是。

因為他立刻發現,遠遠傳來一聲馬嘶。

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馬鳴:

那麼清越,那麼豪壯,那麼充沛,那麼頑強··……·忽然間使他明白了,在歷史縱橫馳騁的馬上好漢,是如何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攻城掠他、剽悍矯捷,那才是鐵血男兒,鐵騎英鳳!

這一聲馬鳴使他想到風蕭蕭的關外。蒼莽莽的塞外、荒滇漠的邊疆。

原來,欄裡的馬是為呼應、迎遠方來馬而喜嘯的。

——既有遠方來馬,必有遠方來客;總不成鬼也騎馬吧!

羅白乃一向愛熱鬧。

他馬上衝到前門去看。

看什麼?

當然是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

他要看來的是誰?是人?還是鬼?那匹馬,要是來自陰司地獄,是不是馬臉使者,後面會不會跟了頭牛?

他一看,便給定住了。

遠方的客人來得好快。

那馬也馳騁快如疾風,在月下,它壯碩無匹。健壯無朋,賓士時鬃毛飛加急顫,毛色在月華下如雪滑行,簡直是飛一樣就到了客棧跟前來。好快!

它快,綺夢等人可也不慢,一聽外面馬鳴,人都持刀拿劍的聚集在棧前了。

馬止。

馬上是一女子。

馬停了,紫色披風猶在飛揚,一時未平。

起先披鳳遮著臉靨,羅白乃自下而上望去,只覺好笑。已經打了一個大哈嗽。

等披風也靜止了,羅白乃的眼球也靜止了。

他是目不轉睛。

因為轉不開。

移不走。

他希望自己如蜜蜂。他想化身為蚊子。不過,成為蒼蠅也不介意(只千萬別逗留過在鐵布衫的身上,他裹在身上的髒布還滲著血水呢),乃至變成披風都好(最好是人馬合一),總之,他的視線和靈魂,一時三刻都高不開那背後掛著一把刀的“陌生女子”身上。

只是大家都很有點緊張,不知來的是敵是友——不過。還好,看樣子決不會是鬼。

卻見綺夢笑了一笑,像吁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到了馬旁,仰著弧度帶點倔強的美的下頷,說。

“你來了。”

帶點欣慰的語調。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