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來,離得近了之後,眼底最初那一點驚訝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浮現的笑容,好似真的高興這場重逢一般。

謝明朗抬眼的瞬間,適當地調整了一下表情,沒看言採,轉向衛可輕聲說:〃你挑的好天時地利。〃

〃不要說得唯恐避之不及一樣。完全可以坐下來喝杯酒,談一談他的新戲,我說明朗,你現在變成我喜歡的一型了,不如考慮我吧。〃

他口沒遮攔的玩笑話謝明朗不急不怒,就是不笑:〃別人開玩笑就算了,你開這種玩笑,就未免窮極無聊了。〃

衛可聽他語氣不善,收起笑臉道歉;謝明朗飛快地瞄了一眼四周,至少表面上看來沒人在看著他們;這時言採已經到了眼前,笑容也是恰到好處,他也總是能恰到好處:〃他們說你回來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在這裡遇見。〃

謝明朗早一步把煙收起來,這個動作很小,言採還是瞄到了,沒做聲,只聽他說:〃兩個禮拜了。我還去看了你一場戲。〃

〃哦?〃言採坐了下來。

謝明朗看了一眼衛可,繼續說:〃剛才還在和衛可說到《小城之春》。那個角色你演得尤其好,特別是喝酒那一場群戲,動作發聲,演員之間的配合,都很精彩,比起雙人戲來,這種劇本更適合你發揮。〃

言採聽完,勾起個含義不明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你從來不讀劇評,我還以為你從哪個劇評家的文章裡直接摘來這一句。〃

謝明朗跟著笑:〃怎麼,這麼陳辭濫調嗎。〃

〃謝謝你來看戲,也很高興你喜歡。〃言採稍稍停了一下,〃對了,你的攝影展是下個禮拜開展?〃

〃下週六。你要是願意賞光,我送你兩張票?〃

這話衛可聽不出根底,言採一聽,還是笑:〃也好。影展的主題是什麼?〃

〃東非大草原上的野生生物,和山谷湖區的鳥類。我這兩年都在照這個。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一併交給了張晨,讓他看著辦。〃

他們就像一般朋友一樣坐著聊天,泰然自若到連衛可到最後都有些目瞪口呆,繼而覺得坐不下去,也不管謝明朗聽見他要走那一瞬稍稍陰沉下去的臉色,還是厚著臉皮找個藉口撤了,把言採和謝明朗兩個人留下來。

衛可一走,兩個人之前本來還看起來很正常的交談幾乎在同時收住,彼此百無聊賴地端著酒杯不是看著場內其他人說笑,就是低頭枯坐。說實話這樣的氣氛在這種場合下太不合適,更多少有點現眼。謝明朗想著也覺得沒有意思,正要也找個藉口,正好這時鄭曉和周藍來找言採,趁著這個空隙,謝明朗也就脫身了。

他先找到派對的主人,道了個別,又和衛可打了個招呼,不巧的是這是衛可身邊的年輕女歌手喝得太多,鞋跟一崴,一整杯紅酒全部給謝明朗的上衣喝了。他的上衣是淺色的,這一來前襟好像染血,實在慘不忍睹。謝明朗無法,匆匆安慰了一下面露尷尬之色的肇事者,就去洗手間試圖清理一下。

顏色眼看是擦不掉了,謝明朗更不願把上衣弄得溼淋淋的這樣走出去,無奈之下只能大概清理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至少不過於狼狽,這才肯走出去。

門剛一拉開就見到言採的臉。沒想到又在這裡重遇,之前可以擺出來的笑臉這時都成了無謂,謝明朗讓出一條路來,言採卻不動,反而退了一步,讓他先出來。

先妥協的還是謝明朗。走廊上的燈沒有宴會廳上那麼亮,但過道狹窄,之前能避的此時倒是無處可避。僵著對立片刻,謝明朗才說:〃晚了,我已經不習慣這種生活,先回去了。〃

言採稍稍低下眼來,好似無動於衷地說:〃哦。〃

謝明朗走出幾步,身後聽不到動靜,他知道言採在看他,卻沒有回頭。他心想一切真是糟糕,今晚自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