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背棄了他們?難道他們已只有仇敵,沒有朋友?

能幫助他們的人的確已不多。

風四娘輕輕吐出口氣,提起精神,找了壇最陳的酒。

——不管怎麼樣,我們總算還在一起。

——我們就算死,好歹也死在一起。

於是她大步走上了樓。

又是一天過去,又是夜深時候。

酒罈子擺在桌上,蕭十一郎和風四娘面對面地坐著,兩個人雖然都沒有提起沈壁君,可是心裡卻都有個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了的影子。

這影子就像是一道看不見的高牆,把他們兩個人隔開了。

風四娘只覺得自己和蕭十一郎之間的距離,彷彿比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還疏遠。

蕭十一郎忽然道:“我們認識好像已有十多年了。”

風四娘道:“十六年。”

她嘴裡發苦,心裡也是苦的——十六年,人生中又有幾個十六年?

蕭十一郎道:“這些年來,我們相見的時候雖不鄉,可是我知道你比誰都瞭解我。”

風四娘默默地點了點頭。

蕭十一郎道:“所以你也該原諒我。”

風四娘道:“原諒你?”

蕭十一郎道:“我這一生中所做的錯事太多,本不該要人原諒的。”

風四娘道:“每個人都難免有錯。”

蕭十一郎道:“無論誰做錯了事,都得付出代價,”風四娘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手,道:“你想付出什麼代價?

死?”

蕭十一郎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風四娘打斷了他的話,道:“所以你想死,所以你要我原諒你,因為你自己也知道,你若死了,就更對不起我。”

蕭十一郎也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手,黯然道:“我若不死,又怎麼能對得起她?”他不讓風四娘開口,接著又道:“這世上若是沒有我這麼樣一個人,她一定會快快活活地活下去,可是現在……”風四娘忽然站起來,道:“下面還有酒,我再去找一罈,我還想喝。”

她並不是真的想醉,只不過不願聽他再說下去,她必竟只

是個女人。

樓下的燈光早已滅了,樓梯窄而黑暗,她一步步走下去。

只覺得心裡飄飄忽忽,整個人都彷彿變成了空的。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月色如此溫柔,她走下樓,抬起頭,忽然發現有個人動也不動地坐在黑暗裡。

“什麼人?”

黑暗中的人既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風四娘也沒有再問,她已看清了這個人——一件破舊的青市長衫,一個乎板的白布面具。

那神秘的青衣人又來了,這次來的當然絕不會是史秋山。

風四娘道:“你究竟是誰?”

青衣人還是沒有動,沒有開口,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個在死的鬼魂,又回來向人索命。

風四娘長長吸了口氣,冷笑道:“不管你是人是鬼,這次你既然又來了,就得讓我看看你的臉,否則你就算是鬼,也休想跑得了。”

她的眼睛發著光,她已快醉了。

風四娘已經快醉了的時候,若是想做件事,天上地下所有的人和鬼加起來,也休想攔得住她。

他忽然衝過去,掀起了這人的面具。

這人還是沒有動,月光恰巧照在他臉上。

風四娘怔住,又長長吐出口氣,道:“連城壁,果然是你。”

違城壁蒼白的臉上全無血色,眼睛裡卻佈滿了血絲,竟像是也曾流過淚。

風四娘冷笑道:“一向自命不見的無垢公子,幾時也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