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瞎子。

每個人都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人,不是鬼。

可是大家卻忘了一件事。

——這世上有些人比鬼還可怕得多。

蕭十一郎又坐下。

這瞎子無論是不是真的瞎子,至少絕不是個普通的瞎子。

一個瞎子若是坐著條死人用的紙船來找你,他找你當然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你當然用不著站在外面迎接他。

何況,只要能坐著的時候,蕭十一郎總是很少站著的。

瞎子已慢慢地走過來,並沒有用布招上的那根竹竿點地。

但他卻無疑是個真的瞎子。

瞎子總有些跟平常人不同的特點,蕭十一郎能看得出。

——他既然是個瞎子,怎麼能自己走過來?

——是不是因為船艙裡明亮的燈光,他能感覺得到。

——瞎於的感覺,莫非也總是要比平常人敏銳些。

船頭上的人,都慢慢地避開,讓出了一條路。

瞎子走得很慢,步子卻很穩,既沒有開口問別人路,更沒有要人扶持。

他穿過人群時,就像是個不可一世的帝王,穿過伏拜在他

腳下的臣屬。

蕭十一郎從來也沒有看見過像他這麼驕做的瞎子,就算他還有眼睛,也一定不會將這些人看在眼裡。

假如他還有眼睛能看,世上也許根本就沒有能叫他看在眼裡的人。

他這一生中,想必有很多能讓他自己覺得驕做的事。

那究竟是些什麼事?

一個人的生命中,若是已有過很多足以自傲的事,別人非但能看得出,一定也聽說過的。

一個行動像他這麼怪異,武功像他這麼高明的人,別人更不會不知道。

江湖中人的眼睛,就像是鷹,鼻子就像是獵犬。

船頭上這些人,全都是老江湖了,卻沒有一個認得他。

連風四娘都沒有見過他。

可是她心裡卻忽然有了種不祥的預兆。

不管這瞎於是什麼人,不管他是為什麼而來的。

他帶來的卻只有死亡和災禍。

船艙的門外,懸著四盞宮燈。

瞎子已走到燈下。

蕭十一郎忽然道:“站住。”

瞎子就站住,站得筆直。

縱然在這麼明亮的燈光下,他全身上下還是看不出有一點灰塵汙垢。

蕭十一郎,也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麼幹淨的瞎子。

瞎子在等著他開口。

蕭十一郎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瞎於搖搖頭。

蕭十一郎道:“你知道我是誰?”

瞎子又搖搖頭。

蕭十一郎道:“那麼你就不該來的。”

睛子道:“我已來了。”

蕭十一郎道,“來幹什麼?”

瞎予道:“我是個瞎子。”

蕭十一郎道:“我看得出。”

瞎子道,“瞎子總能聽見很多別人聽不見的事。”

蕭十一郎道:“你聽見了什麼?”

瞎子道:“歌聲。”

蕭十一一郎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是西湖?”

瞎子點頭。

蕭十一郎道:“這裡到處都有歌聲。”

瞎子道:“但是我剛才聽見的歌聲卻不同。”

蕭十一郎道:“不同?”

瞎子道:“跟別的歌聲不同。”

蕭十一郎道:“有什麼不同?”

瞎子道:“有的歌悲傷,有的歌歡樂,有的歌聲像徵幸福平靜,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