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突利進兵炎城,早就有六爺一方的人馬報與我知。所以那道出兵偷襲六爺的表疏,呵!只不過是一出進表忠心的戲罷了。朝中上下一時又亂成了一鍋粥,求和、主戰紛爭不絕,王上凝眉難下決斷。太尉手掌兵權,自是站於主戰一派,而舊時跟過來想偏安一隅的權貴,卻又主張求和,只要太平,上貢點金銀絹帛就上貢,只要多加點賦稅就解決了。而王上,似乎真的傾向於這一派。這就不得不讓我心存警惕起來。一定要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才是。

於是,這一晚,我與蘭裘生、程彰、以及新提拔上來的陳永權、蔣彬、厲嚴等在府中密議。朝中權貴,主和派以侍中王淵、黃門侍郎項基為首領,只要能扳倒他們兩個,那主和派就潰不成軍。這二人私德不修,又多有心眼,要設計,極為容易,但如何與主和一事聯絡起來就頗費計較了。要讓主和派不敢再出聲才行。

程彰是熟讀了《羅織》一書的,這其中的法子他一口就應承下來。果然,才不過十日,他就在抓到的一個行跡可疑的小商販嘴中套出一樁陰謀:侍中王淵與黃門侍郎項基本與薛溫晉密交,在與突利私通一事上,更是與崔長河有過計較。此次突利來攻,正是想投靠突利,乘著求和之勢,割地賣國,以激民憤,之後,突利可汗便可一舉而滅胤朝,奪取中原霸權。這名小販正是送信之人。

這事捅到王上那裡,王上自然驚疑不定,雖未必信,然在如此風雨飄搖之時,在我方明顯佔據優勢之時,他為安主戰派之心,只能信我,也只能殺王項二人。但這案子還沒完,因為這其中牽涉到了求和一事,所以所有求和派人士都在嫌疑之中,他們為保身家性命,這個求和的口自是再也開不了了。

於是,大局一定,便準發兵攻打突利。我悉心挑選了幾員清廉自守,又善機變的人安在六部,尤重戶部。大軍出征,軍糧先行。這個糧草問題可不得不重視,蘭裘生我是絕對信不過的。等到一切安排妥當,王令已下,我仍以右僕射之職隨軍出征,趙黎被封為大元帥,徵兵二十萬發往雍州炎城,同行的還有將軍關靜意、武商、秦弓,別將鍾畢全、常綱,遊擊將軍包定業,參將耿長忠等二十多員。

我臨行前又在神都南邊留下一將,杜前,上奏王上的意思是一可防南邊幾王生亂侵襲,二可防晉岑王發兵來襲。其實私下裡來說,杜前無才又喜自作聰明,柳州現防的小將正是左梧,他應該會領兵奪下臨近的八皇子一處。而左梧之才,杜前所有的小動作一定會反成輔助之力,或者我到時還可以修書一封,再助助左梧。

在這個二月十八的日子,桃花始吐花苞,映在這一片充滿著剛武之氣的烈烈旌旆與重甲盾戟行列中,別有一番英氣。此次出征,順應民意,夾道民聲踴躍都直嚷嚷著要入伍充軍,以報國家。突利,我縱使奪不回科沃,也要把同西十六州呈到你六爺的面前!

加快行軍,連走了十一天,才到雍州。突利已攻破了炎城,三十八萬鐵騎直逼俞安。俞安之地;以山立郭;戎嘉山川;最為秀拔;襟帶青州;咽喉雍顯;左控五原;右帶隱臺,是神都安危之所繫,絕對失之不得。我軍一入雍州便入駐俞安,為的就是重防此鎮。

招來眾將議事,都言不應力敵,突利鐵騎比之羌蒙的騎兵更甚一籌,驍勇驃悍,所向披靡,中原之人少有匹敵。騎兵我佔弱勢,此地又為山城,擺不開陣法,那麼只能是設伏了。我在軍圖前細細盤算,戎山與嘉嶺在此交匯,又近山城,倒是可以一用。

當下,我立即吩咐牧監採辦鞍馬,以淆敵軍判斷,讓他們錯以為我軍準備與之一拚騎兵,然後就可以誘敵深入,一舉破敵。

次日,牧監四處尋馬,其他城中的商賈一聽,也紛紛前來尋求商機,才十日,已有大量馬匹進入俞安。這一景象,相信駐紮在俞安以北二十里的突利軍必定深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