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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叫豈有此理!我說:“喂,你這麼講像話嗎?”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後來呢?”
“後來還沒看到。我還得點起燈來再看!”
“你別看了!你現在虛得很,我能覺出來,好好睡一覺吧。”
有一天晚上我總是睡不著,想到笛卡爾的著名思辯(opig按:原文作“辨”)“我思,故我在”。我不詫異笛卡爾能想出東西來,我只奇怪自己為什麼不是笛卡爾。我好使缺少點什麼,這麼一想思緒不寧。我爬起來,抽了兩支姻,又點起煤油燈,以笛卡爾等輩曾達到的境界來看,我們不但是思維混亂,而且有一種精神病。
小轉鈴醒來,問我要幹什麼,我說要做笛卡爾式的思辯。這一番推論不知推出個什麼來。她大喜,說;“王二。推!快推!”以後就有了那篇論文。
我不樂意想到自己寫下的東西,就對小轉鈴說:“鈴子,我們有過好時光!那一冬讀書的日子,以後還會有嗎?”
她放下酒杯說;“看書沒有看你的論文帶勁。”
又提到那篇論文!這就如澡塘裡一池熱水,真不想跳下去。我不得不想起來,我那篇論文是這麼開頭的:假若笛卡爾是王二,他不會思辯。假若堂吉柯德是王二,他不會與風車搏鬥。王二就算到了羅得島,也不會跳躍。因為王二不存在。不但王二不存在,大多數的人也不存在,這就是問題癥結所在。
發了這個怪論以後,我又試圖加以證明。如果說王二存在,那麼他一定不能不存在。但是王二所在的世界裡沒有這種明晰性,故此他難以存在。有如下例子為證: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萬歲。
還有:
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也會死。
這兩種說法王二都接受,你看他還有救嗎!很明顯,這個世界裡存在著兩個體系。一個來自生存的必要,一個來自存在本身,於是乎對每一個問題同時存在兩個答案。這就叫虛偽,我那篇論文題目就叫《虛偽論》。
我寫那篇東西時太年輕,發了很多過激議論。只有一點還算明白:我沒有批判虛偽本身。不獨如此,我認為虛偽是偉大的文明。小轉鈴對此十分不滿,要求把這段刪去,而我拿出呂不韋作春秋的氣概說:一字幹金不易。現在想,當時好像有精神病。
想著這件事,不知不覺喝了很多酒。天已經晚了,飯廳裡只剩了幾桌客人。有一個服務員雙手叉腰站在廚房門口,好像孫二孃在看包子餡。我在恍惚之間被她拖進了廚房,倒掛在鐵架上。大師傅說:“這牛子筋多肉少,肉又騷得緊。調餡時須是要放些胡椒。”
那母夜叉說道:“索性留下給我做個面首,牛子你意下如何?”
她上唇留一撮鬍鬚,胸前懸著兩個暖水袋。我說道:“毋寧死。”她踢了我一腳說:“不識抬舉。牛子,忍著些。過一個時辰來給你放血。”於是就走了。廚房裡靜悄悄的,忽然一隻獅子貓,其毛白如雪,像夢一樣飄進來,蹲在我面前。
鈴子對我說:“王二!醉啦?出什麼神?”
其實我還沒醉,還差得遠。我坐端正,又想起自己寫過的論文。不錯,我是寫過,虛偽還不是終結。從這一點出發後,每個人都會進化。
所謂虛偽,打個比方來說,不過是腦子裡裝個開關罷了。無論遇到任何問題,必須做出判斷:事關功利或者邏輯,然後就把開關撥動。扳到功利一邊,咱就喊皇帝萬歲萬萬歲,扳到邏輯一邊,咱就從大前題、小前題,得到必死的結論。由於這一重負擔,虛偽的人顯得遲鈍,有時候弄不利索,還要犯大錯誤。
人們可以往復雜的方向進化:在邏輯和功利之間構築中間理論。透過學習和思想鬥爭,最後達到這樣的境界:可以無比真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