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和那雙眼睛狹路相逢。

十年前,初次謀面,那人眼睛裡的一切細節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你,很不高興見到你。

十年後,還是面前這麼一雙眼睛,這麼混不吝地一耷拉,視線掉得東一把西一把,永遠在走神,永遠在不尊重人,永遠的笑不在調上。

遊承靜眼珠子眨巴一下,再眨巴一下,如果目光有力度,他肯定都要撅得這人臉上一道一道的,彷彿只恨不能把自己眨巴迴夢裡。

奈何夢裡那頭也挺造孽,這鳥人簡直不給自己留活路。

“嗨。”

葉漫舟往他笑了一下,那個絕非善茬的笑讓遊承靜一秒回到青春期了。他悍然坐直,而後冷不丁一趔趄——絕望地看著自己往對方胸口倒過去。歇菜太久,腿麻。

葉漫舟扶住他,“靜,這麼熱情。”

遊承靜全身一麻,猛地把他推開。

“你?”

“我?”

“你在這幹什麼?”

“給你當枕頭唄。”

葉漫舟說著往他一笑,還是那麼欠,臭德行簡直一點沒變。他感覺自己又快應激了。

遊承靜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往車內定睛一看,當場石化。

奶奶個腿,上錯車了。

車正穿風破道地開著在,遊承靜扶額捂臉。

“葉漫舟。”

“哎。”

“為什麼不鎖車?”

“忘了鎖。”

“當我空氣麼?”

“沒有啊。”

遊承靜崩潰:“那怎麼不叫醒我?”

“不捨得。”

他愣一下,只見葉漫舟往自己淡淡笑著,一張俊臉橫在那,瞎他媽的亮眼,忒他媽的遭罪。

遊承靜在那兀自痛苦著,葉漫舟像大尾巴狼沒裝過癮,輕輕安慰他:“走紅毯,咱倆順路,放心。”

說完就徹底不放心了,他抬頭對司機吼:“停車!”

“開著呢怎麼停。”

“靠邊停!”

“沒邊靠。”

“葉漫舟!”

“我在呢。”

遊承靜轉頭,看對方往自己慢騰騰地笑。

他反手去搶車門,葉漫舟忙攔住他腰,遊承靜整個人一下子毛了,“別碰我!”

葉漫舟繼續碰,一邊碰他一邊淡定:“靜靜,你先冷靜。”

冷靜他犢子,再冷靜下去手都快撈進他衣服裡。遊承靜誓死反抗,兩條胳膊和他拼命扭打一團,恰逢此時車輛緊急一剎,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往下栽倒——

要不是葉漫舟扣著他脖子死死不動,他肯定能躲過去。

臉對臉悶了好幾秒。太陽穴突突直跳,大腦瓜嗡嗡直響,臊到燒傷嚴重,一根筋也接不上來。

遊承靜瞪大眼,看葉漫舟眼睛半眯,往自己挑了挑,笑得挺有譜。

這鳥人,就會玩陰的。

遊承靜感覺自己徹底應激了,反手揪他頭髮。葉漫舟嘶一口氣,撒開嘴,遊承靜見勢跳出一隻手,猛甩他一掌。

“——啪!”

葉漫舟挨完那一掌,臉錯開在一邊,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抬頭看著他,像個靦腆過頭的流氓。

遊承靜哪來得及解析流氓微表情,一逃離桎梏就火速扳開車門,破門而出的瞬間——他微微一愣。

正對眼前,人頭濟濟,閃光雲集。

“咔嚓咔嚓”

成百上千的鏡頭,通通烙在自個那張面紅耳赤的臉面上。

遊承靜感覺自己全身血液嘩啦一聲沸騰了。

紅毯一大片一大片往前連,遊承靜一轉身往後走。有工作人員大聲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