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資助我出國,叫女傭人抱著兩個孩子上來。

她自己穿雪白的細麻布,不可能抱孩子,兩歲的大弟卻一手拿巧克力,一手在她裙腳摸,不到一會兒,他媽的新衣全是咖啡色的跡子,蔚為奇觀,她推開孩子,孩子哭。

我一手把他抱在懷中。

只聽得祖父問她:「今天倒是有空?」

繼母笑說:「再忙也要來呀,不來看看爺爺,怕爺爺忘了這兩個小孫子。」

我已覺得話裡有骨頭,祖父卻還沒聽出來。

繼母接著說下去:「我們也要讀大學,去,」她把小弟推向祖父,「同爺爺說我們要去美國。」

祖父的臉陰下來,咳嗽一聲。

老人家也有牛脾氣,他開口,「我最公平,男孫女孫全是我孫,你不必不放心。」

他媳婦說:「那我放心了。」

我訝異得合不攏嘴。

什麼年代了,繼母身穿亞曼尼,手飾戴拉拉翁尼斯,化妝明艷、髮式合時,又有份高貴的職業,可是遇到一件這樣的小事,反應卻回到大半個世紀以前,封建時代,晚娘與頭妻的兒女爭產業的覆轍。

我震驚。

同時深深悲哀。

她走了。

祖母一直發問:「小琪還礙她什麼?不是一切權利都放棄,全部雙手奉獻給她了嗎?小琪沒見她父親起碼有一二個月了吧?打四年前起,也沒花過他們一毛錢呀,怎麼踩到這裡欺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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