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助於驅除羯奴復我河山,兄長大可納之!”李躍給予了充分信任。

跟崔瑾十幾年的交情,早超越了生死。

而且並非姓崔,就一定心向著崔家,崔瑾是崔家的偏支,父母困病而死,也沒受到崔家的照拂,內卷無處不在,士族門閥更為激烈,最後一點田產也被親眷奪去。

少年的崔瑾掃地出門,流落在這亂世裡,輾轉至黑雲山,對崔家能有多少感情?

清河崔氏自漢末以來屢屢碰壁,以致於弄到今日之頹境。

先是崔琰反對魏武稱王,引起曹魏忌憚,被賜死,崔氏遭受重創。

永嘉之亂,崔毖試圖割據平州,乘機坐大,聯合高句麗、宇文、段氏四方圍攻慕容氏,卻被遼東最弱小的慕容廆以離間計擊敗,崔毖十餘騎敗走高句麗。

後崔氏與石虎聯姻,卻被鄭櫻桃構陷致死,崔氏再一次栽進了溝裡……

不過崔氏畢竟家大業大,遭受如此之多的挫折,依舊活蹦亂跳,是河北數一數二的大士族。

崔瑾道:“崔氏人才極盛,我黑雲山發展至今,不缺衝鋒陷陣之驍將,唯缺治理地方之文吏,兗州將吏或從於羯趙,或歸心江東,難為將軍所用,屬下之意,引入崔氏有幹才之人,不教其掌軍,只打理地方政務。”

石勒當年橫掃東西時,麾下尚有一支君子營。

石虎篡位,也需要藉助河北大族,第一任正妻乃太原郭氏女,第二任崔氏女,第三任鄭櫻桃背後也有滎陽鄭氏背景。

“兄長何須多言,若有真才實學者,可引薦之!”

黑雲山已經到了發展的瓶頸,武藝下苦功夫兩三年,便可有所成,但才幹卻須經年累月,尚武堂的子弟還是萌芽期,需要時間。

但現在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羯趙大亂近在眼前,眼下的幾場叛亂不過開胃小菜而已。

潛藏在水下的匈奴、羌、氐、鮮卑等勢力都還沒動。

行軍數日,踏入魯郡地界。

李躍的兗州牧身份雖然指揮不動各地郡縣,但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

黑雲赤旗出現的魯郡之後,劫掠殘殺流民之事漸少。

不過沿途所見,官道上到處都是倒斃的屍體,無人掩埋,五六月的天氣,惡臭沖天。

路旁還有幾座堆積的京觀,面孔猙獰而扭曲……

李躍在京觀前駐足良久,這些人對李農構不成任何威脅,卻要下此狠手。

大軍遠來,自然不可能露宿荒野。

李躍本想直奔魯縣,崔瑾卻道:“魯郡為孔子故里,將軍欲收山東人心,不可不前往拜祭之!”

漢魏之際,孔子的影響力不可忽視,尤其是在如今山河淪喪遍地腥羶之時。

“大軍前往祭之!”李躍不反對儒家,只是反對歷代將儒家拔的太高,從而禁錮了新思、想、新學派的誕生。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眼下要以最短的時間最快的方式在這亂世裡積聚實力。

即便是亂世,孔廟依舊香火不絕。

李躍象徵性的奉上牛、羊、豬三牲,與眾將拜祭一番,匆匆奔向魯縣。

崔瑾則令人將此事到處宣揚。

到了魯縣,黑雲赤旗揚起,“開城!”

城上的守軍一望見旌旗,便沒了鬥志,縮在稚堞之後。

“再不開城,莫非要讓我等打進去?膽敢阻攔兗州牧,不怕夷滅三族麼!”楊略帶著親衛在城門前叫囂。

身後五千甲士黑壓壓的矗立著,沒有一絲聲響,但沉默之中,一股壓抑的殺氣卻在醞釀著、升騰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城門開啟了。

魏山率軍直接接管城牆,崔瑾帶著士卒直奔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