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有決死之志,然則起兵時,仍有不少羌、晉、鮮卑、匈奴士卒逃入蘆葦中,瞬間就淹沒在一望無際的蘆葦之中。

不過很快,他們就為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王猛吧沒給這支秦軍留任何活路,斥候和遊騎點燃了蘆葦和枯草。

苻堅早在蘆葦中佈置了乾柴、火油的易燃之物,幾個呼吸間,烈焰拔地而起,如波濤一般傳遞開來,形成一片火海。

火海中傳來一陣陣慘叫,百餘火人衝出,在兩軍陣前掙扎、哀嚎,最後變成一截黑炭倒下。

然後,無數馬蹄從屍體上踐踏而過,沒人望他們一眼。

馬背上鄧羌手持長槊,率八百餘精騎率先向梁軍大陣發動了衝擊。

戰場上總有一些人的嗅覺如野獸一般靈敏。

梁軍大陣密密麻麻,長矛如林,鐵甲如山,但鄧羌卻直接衝向左翼第四陣。

那是柳氏的部曲軍,軍容雖然還算嚴整,然而氣勢上與其他步陣明顯弱了幾分,見秦軍鐵騎勢如瘋虎,當即就有人丟下長矛,轉身就逃,連挺起的長矛都晃了起來。

直接被秦軍鐵騎撞斷,鄧羌揮舞長槊,胯下戰馬一躍而起,踏入陣中,長槊翻動,刺穿一人胸膛,高高挑起。

柳氏部曲一陣混亂,自相踐踏,還影響到了旁邊的衛氏、裴氏步陣,一陣混亂。

“冉閔去後,阿羌當為天下第一將!”苻堅哈哈大笑,將心中所有陰霾驅散,揮劍指著敵軍最厚重的中軍,“兒郎們,勝負在此一舉!”

苻氏子弟早年在枋頭被苻洪悉心調教,大多能文能武。

苻堅亦是如此,自幼聰明過人,八、九歲時,言談舉止猶如大人,是以備受苻洪重視,由蒲改姓苻,便是因為苻堅背上“草苻臣又土王咸陽”之讖言。

不過樑軍中軍顯然不是豪強部曲可比,未受左翼混亂影響,長矛穩穩當當,沒有絲毫晃動。

後陣射出密集箭雨,砸向秦軍步陣之中。

既然是精銳,半數都有鐵甲和盾牌,一時傷亡也不大。

左翼,鄧羌八百餘騎殺出,視死如歸,轉攻衛氏步陣,衛氏也沒比柳氏強到哪裡去,長槊之下無一合之敵,擋者立潰,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

三千人的步陣,竟然被八百餘騎按在地上摩擦。

擊潰衛氏部曲後,鄧羌揮矛,殺向裴氏,不過裴氏比柳衛兩家聰明瞭不少,早早靠向薛氏。

薛強親率甲士上前迎敵,身先士卒,率家將站在最前,軍心大定。

裴氏部曲在後箭如飛蝗,當即射殺數十騎。

鄧羌見不能敵,驅兵而去,與苻堅夾擊梁軍中軍。

此時兩軍已經短兵相接,長矛密密麻麻瘋狂攢刺。

自古用兵以正合,正面戰場抵擋不住,其他都沒有,王猛極度自信,就這麼與秦軍堂堂正正的廝殺。

六萬餘眾,迎戰苻堅的兩三萬人,若是沒有自信,王猛也就不配這麼大的名聲。

更何況其中還有兩三萬的黑雲精銳,他們是從無數屍山血海裡面滾出來的,從來不懼任何敵人。

蒲坂一戰,氐秦精銳至少去了一半,還折了一員萬人敵。

咚、咚、咚……

梁軍敲動了戰鼓,雄渾的聲音傳遍戰場。

令旗揮動,右翼步陣彷彿一隻巨鳥揮動翅膀,掠過廣袤的血腥的平原,向秦軍橫掃而來,霎時間,將秦軍半包圍。

廝殺之戰,梁軍兵力逐漸展開,如一條巨蛇舒展軀體,然後一寸一寸絞纏、勒緊。

戰場形勢很快就發生轉變。

鄧羌的六百餘騎在這人山人海的戰場上,已經掀不起多少浪花。

也被裹挾進梁軍的包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