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四兒笑眯眯的點頭,送兄嫂哥嫂上車離開,等到看不見人影了,他才在碼頭附近,尋了一個僻靜的高處,就背著手看著遠處的水面。

碼頭喧鬧,來去最多卻是一種小小的小蓬快船,大哥說,而今水路暢通,像是這樣的船兒一人操舟,附近兩個碼頭運貨,便能養活一家老小。

又算算時間,素姐現在應該到了下個碼頭了吧?她們的官船那般大,今日又有好風……不不,此地河鮮是不錯的,那幾個婆子老成又會心疼人,晌午會不會給素姐也做些開胃,已慰相思之苦?

想來也是有趣的,自己從未想過,會對素姐這樣的女子動心,他也想不通為何對絕境裡的葛三素會生出滿腹的心疼,為什麼又在那天,將自己從未與人說出口的身世,竟一點不隱瞞的全數告訴那個女子。

後來看她強忍悲痛,一日一日的堅強起來,他卻淪陷了。

想來也是,自己兄弟七人出身卑賤,卻心性好強,心有不甘便生出與天搏鬥之心。

他們若是喜歡,必定也是同類的,如不輸男子的茜兒嫂子,心性堅韌能扛起全家的魚娘嫂子,被人詆毀卻始終樂觀,不懼流言的宛如嫂子……

私下裡有貴哥也調侃說,像是他們這樣走到絕地的倒黴蛋,已經黑的看不到底,許是神佛都不忍心了,便派了一眾女菩薩來搭救他們。

管四兒想著心事,卻不知他站在岸邊已成為一道風景。

那俊朗青年一身貴氣,就站在高處看著遠方,他滿眼含情,江風吹去,披風飛揚他就笑了起來。

管四兒不是那種在外愛笑之人,常年忍著耐著,又煎熬著,若是他笑便會有三月春華的風采。

無數船孃支著杆子,故意在他面前來來去去,有人故意嬌笑出聲引他注意,可惜這位心有所屬,滿心滿眼便只是他的素姐。

一不小心時間匆匆,船來船去,又是一商船靠岸,隨著咣當幾聲踏板連線水岸,一群頭戴方巾,年紀不大,神采飛揚的少年人,便齊齊擁擠在船頭熱鬧起來。

有年紀稍小的學生,就興奮指著遠處喊到:「先生,看!那麼高的城牆啊,這就是燕京了吧!」

船下立刻鬨堂大笑起來,還有那粗魯漢子站在麻包上玩笑他說:「那是來縣!可不是燕京,燕京的城牆連著天,可高著呢,小秀才看錯了!」

年輕人當下面目漲紅起來,他想擠出人群,卻聽到身後有人說:「果然帶你們出來是對的,你們在山上雖日日苦讀,卻是盲人摸象全憑臆想了。那邊正是來縣縣城,城牆卻是新朝撥銀完工的。

至於這邊麼,便是這條運河最大的碼頭了,我看下山縣衙邸報上說,此碼頭乃是吾皇登基之後,由青嶺先生主導的第一批由大梁國庫出錢,修建的第一批水陸工程。

前朝天下大亂至民不聊生,又得天定明主以安天下,我陛下登基之後勵精圖治,多番辛苦才有了大梁逐盛的跡象,我觀這兩年朝廷舉措,便想,這天下已有兩百年不出名臣,若出,必在今朝!」

從古自今,怕民勾連便有了路引那玩意兒,而能天下縱橫亂跑的,皆是特殊人,如這一船外地來的傻學生子,便是特權允許的遊學書生。

由老師帶著自己心愛的弟子,天南地北講學的風景,卻是多年未見了。

而隨著大梁逐漸穩固,加恩科兩場科舉考試下來,這遊學書生便成群結隊又開始天下縱橫起來。

商船上,學生們左右分開,那抓緊時間講課的先生便背著手,慢慢踱步到船頭,也是很激動的看著這新的國,開始對自己的學生侃侃而談:

「歷朝歷代,無論哪位帝王登基,南北交通,貨物運送都是帝王關切的地方,所謂,三月漕不至,則君相憂,六月不至,則都人啼……我們書院已存三朝,藏有七十卷歷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