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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水不停息排在河床裡,黑色的淤泥夾雜著枯葉和魚的屍體漲得老高,老遠都聞得著惡臭……久而久之,就再也沒人提出去那裡渡過漫漫長夏了。
“你肯定沒吃過!”我聲音繞著彎,像是參加通告的藝人一樣賣力作秀,卻根本無法博得白拉橋的關注。
“哦,是嗎?”看著我上躥下跳故作活潑地用手撈樹葉,他只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無地自容,臉像挨著油汀瞬間燙起來,因為我知道,沒有麻將在,白拉橋甚至會當做沒聽見。
我可不是夾在蘇打餅乾之中的麥芽糖!想到自己礙了人眼,於是就不由加快速度,和他倆拉長距離。
但又不捨得,所以這樣走了一陣,我又放慢腳步,儘可能不著痕跡的退了回去。
“……真的呢,哪裡和你開玩笑。”他倆在說話,我豎起耳朵,偷偷去聽。
“小時候我和麻煩總是跑到河邊摘樹葉,說是摘也不對……那時柳樹剛剛抽芽,又軟又嫩,把枝條圈在手心裡,一拉就全部掉下來了。”
“什麼嘛,你好殘忍。”
白拉橋用比我剛剛還要浮誇一千倍的語氣說,麻將就裝作生氣地甩下他走開了。
但麻將當然不可能生氣,他走過我的時候還衝我眨眨眼,我能看到他掛著微笑的臉——像一片最新鮮的薔薇花瓣,被露水滋潤,柔白、面頰處蔓延著代表活力和欣悅的緋紅色。
“唉你等等!”緊接著是追上前的白拉橋,他看也沒看我,像被人偷了錢包。
我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和心勁。
白拉橋終於抓住竊物之賊,蠻橫地用胳膊去勾對方的頸項。
“放開啦!”麻將大聲嚷,兩人笑嘻嘻地打鬧了一陣,他才鬆開手。
“你還沒告訴我,它們吃著什麼滋味?好吃嗎?”
“有些苦,不過像是枸杞葉,滑溜溜地……”麻將仰頭想了想說,月光照在他皎潔的臉上,是一貫的那種令白家心動的純真。
果然,白拉橋瞬間就走不動了,他靜悄悄站在麻將的身後,像第一次觀摩曇花吐露芬芳,再也不能更加小心翼翼。
“……你想吃嗎?很簡單地,開水燙下加香油一拌就成。”麻將並沒察覺白拉橋的異常,也可能他習慣了。
換做我呢?一向被白拉橋忽視著、不屑一顧著,如果能被如此眷顧,哪怕一瞬間……我也不會忽略。
可這根本是痴人說夢。
愛情中的人總是盲目的。
那雙眼睛除了麻將,再無他人。
14年3月9日。
我把那束柳枝放在碑前,悲傷似地殼裡的熔岩。
剛剛花店老闆一直說我幸運。
“不是美院的學生做什麼裝置藝術,平常也不會有這些東西的。”那是個粗手大腳的漢子,圍著褐色圍裙像個殺豬的屠夫:“正準備扔呢,算你三塊錢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賣這個。”
“除了小鎮清明節有人沿街賣,平時誰進柳樹啊,最多過年進些染色的乾花柳條,還就紅色的賣得動。”他像送瘟神一樣將剩下的柳枝用報紙裹起來塞給我,一邊用手遮著嘴巴:“不瞞你說,這玩意兒圖個新鮮就完了,別老往家買,晦氣!”
我面無表情地將三枚硬幣放在他手心裡,抱著那一匝柳枝走出他的花店。
墓地這裡竟然也有網路訊號,速度還很快。
不過很快就釋然了,這種地方基本沒有活人,資源還是那麼大,用的人少就體現出它的優勢了。而且沒有網路,掃墓人和看守該多寂寞啊。
我上網查了柳樹的花語,自從麻將把一頂花環送給我,我就格外在意這些本毫無意義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