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大加斥責,只有八歲的李文秀嚇得不敢說話,怔怔地坐在地下,抱著頭嗚嗚咽咽地哭泣,直至馬家駿面帶微笑,撫摸著她的頭髮時,李文秀才破涕為笑。從馬家駿身上,她又找到了一些父母的親情溫暖。

史仲俊的師兄弟們找到了馬家駿的帳篷過夜,李文秀躲在屋角落中,她卻看得清清楚楚,父親的佩劍懸在霍元龍的腰間,母親的金銀小劍插在陳達海的腰帶之中。這是她父母決不離身的兵刃,她年紀雖小,卻也猜到父母定是遭到了不幸。從此之後,李文秀常常都會從睡夢中哭醒了。

就這樣,李文秀住在計老人的家裡,幫他牧羊煮飯,兩個人就像親爺爺、親孫女一般。晚上,李文秀有時候從夢中醒來,聽著天鈴鳥的歌唱,又在天鈴鳥的歌聲中回到夢裡。她的夢中有江南的楊柳和桃花,爸爸的懷抱,媽媽的笑臉……

過了秋天,過了冬天,李文秀平平靜靜地過著日子,她學會了哈薩克話,學會了草原上的許許多多事情。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在李文秀的夢裡,爸爸媽媽出現的次數漸漸稀了,她枕頭上的淚痕也漸漸少了。她臉上有了更多的笑靨,嘴裡有了更多的歌聲,而且還交了一個哈薩克的男孩做朋友。

沒有想到的是,男孩的父親由於痛恨漢人,不允許男孩和李文秀交往。善感的李文秀知道,從今之後,哈薩克男孩蘇普再也不會和她做朋友,再也不會來聽她唱歌聽她說故事了。傷心的李文秀小小年紀,竟然生了一場病,而且一病就是一個多月。

春去秋來,轉眼間那個只有八歲的小姑娘,帶著淡淡的憂傷已經長到了十八歲。然而這十年之中,這位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在花一般的歲月之中,總是過得那麼不快樂,她甚至認為,如果十年前自己和父母一起死在強盜的手裡,也可以少受許多的苦楚。所以十年後,當她再次見到仇人之時,隱藏在胸中的多年仇恨突然間迸發了出來,她決定引他們到大戈壁裡,跟他們同歸於盡。用自己的一條性命,換了五個強盜的性命,反正她便是活在世上,也沒什麼樂趣。

李文秀對初次見面的瓦耳拉齊道:“但願我能夠多記得一些爹媽說過的話,便是多一個字,也是好的。就可惜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老伯伯,我常常這樣傻想,只要爹爹媽媽能活過來一次,讓我再見上一眼。唉!只要爹媽活著,便是天天不停地打我罵我,我也很快活啊。”

瓦耳拉齊要李文秀拜他為師學習武功,李文秀本來不想學,只是為了瓦耳拉齊高興,李文秀才答應了下來,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李文秀的心目中,這個世界上本來只有計爺爺一個親人,現在多了一個瓦耳拉齊,便是多了一個親人,一個不會害她,肯來理睬她的人了。

李文秀在瓦耳拉齊的教導之下,一天之中連殺五人,雖說是報父母之仇,又是抵禦強暴,心中總是甚感不安,怔怔地望著兩具屍體,忍不住便哭了出來。

因為心靈無所寄託,李文秀便一心一意地學起武功來,師父教得好,徒弟又聰明,所以進展很快。

書中這樣寫道:

這般過了兩年,華輝常常讚道:“以你今日的本事,江湖上已可算得是一流好手,若是回到中原,只要一出手,立時便可揚名立萬。”但李文秀卻一點也不想回到中原去,在江湖上幹什麼“成名立萬”的事,但要報父母的大仇,要免得再遇上強人時受他們侵害,武功卻非練好不可。

在她內心深處,另有一個念頭在激勵:“學好了武功,我能把蘇普搶回來。”只不過這個念頭從來不敢多想,每次想到,自己就會滿臉通紅。她雖不敢多想,這念頭卻深深藏在心底,於是,在計老人處的時候越來越少,在師父家中的日子越來越多。計老人問了一兩次見她不肯說,知她從小便性情執拗,打定了的主意再也不會回頭,也就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