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一生殺人無數,早就想到會有一日死在別人手上。”

赤月劍一劍穿心,我再次看見這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星芒。

他憑何以為我會再次回到江湖這片汙沼泥潭?

我離開赤月教的時候,依然堅定自信,我絕對不可能再回來。

但是我太天真了。

離開了赤月教,我就成了脫離狼群的孤狼,從前的仇家蜂擁而上。即使離開了赤月教,我依然在殺人。

為了活下去。

不止仇家,赤月教的人也在四處找尋我的下落。阿甲為了秘籍,不惜置我於死地。

我逃了一個月,手上的赤月沒有一天不飲血。

我突然覺得累了。

殺光來追殺我的赤月教教徒,我撐著劍身,坐在路旁。

一身的血。

許多路人離老遠就掩鼻逃竄。我想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來官府的人。

我可能會被官府緝拿入獄,按照律法,凌遲處死對我來說都是輕的。

但是我不想逃了。

累,心累,身累,哪怕會死,我也不想逃了。

我坐在路邊等死,但是我沒有等來官兵,一頂八人抬的官轎停在我面前。

從轎子裡走出一位瘦小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容普通,和善沉穩,一雙小眼睛卻矍鑠有神,在一張平凡的臉上倒顯得有些賊眉鼠眼了。他一身墨藍絲綢袍衫,腰上掛的一塊翠綠的碧玉,腳上的官靴上還繡著一朵粉紅的荷花,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富貴老爺。

他沒有顯出厭惡,也沒有驚懼,緩緩走近,俯身和藹地對我說:“姑娘,累了吧?今兒是我女兒的百天,我正踅摸著給她找個會功夫的侍女,你願不願意來我府上做事?”

我很驚訝。但我實在太累了,哪怕他要我給他當小妾,當時我想我也可能會一口答應下來。我想有一個地方好好休息,哪怕只有一晚。

他招來身邊的僕役,囑咐他處理了我身後的死屍,僱了一頂轎子將我抬到了府中。

我這才知道,他就是祁國公王守一,是清陽公主的駙馬,當朝王皇后的胞兄。

一直以來我在江湖遊蕩,過的都是天為席地為鋪的日子。第一次從正門被抬進侯府,被人侍候,我張皇無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好在王守一什麼都沒有問,安排我更衣沐浴後,就帶我去見他百日的小女兒。一路上他掩飾不住的欣喜,不斷地同我講他的女兒有多乖巧多懂事。

我覺得他一定是瘋了。請一個殺手來給他的掌上明珠做侍衛,不怕我殺了他全家嗎?

王守一拍了下額頭,恍然回頭對我:“對了,你看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沒有名字。”

“這樣啊,”王守一略為難,沉吟片刻,忽然看見半空飛過的白鴿,當即拍板:“你就叫阿翼吧!”

我木然地點頭,覺得只不過是個名字,又有什麼要緊,我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有點唐突,不過希望姑娘能照看田田直到她及笄出嫁,”他將我帶到了一處華麗的庭院,“小女乳名田田,閨名荷荷,雖然那小丫頭不太喜歡這閨名,哈哈哈哈……”

我再次覺得王守一肯定腦子不太正常。

一個剛百天的小丫頭片子,能知道什麼?不過這名字的確不怎麼樣……

我木然地跟在他身後,繞過一個假山和池塘後,終於來到了一處種滿蓮花的庭院。

紅蓮競相綻放,翠葉微微搖曳。我第一次見到紅蓮,如被血染得一般鮮豔。

“阿翼,你看,這是我給田田修建的院子,”王守一負手環顧四周,“她會在這長大。”

我忍不住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