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縕走後,蓋俊伸了一個懶腰,出州府回到官舍,才一跨進院落,就見卞薇牽著蓋嶷的手散步,面上盪漾著母性的光輝。蓋俊看向她隆起的小腹,眼無比柔和。卞薇懷孕足有五個月了,換句話說明年春末,他的第三個孩子就要出生了……

“夫君……”

“阿父……”

蓋俊大步上前,揉揉兒子的頭,蓋嶷歡快的小臉立時一苦,每次阿母精心為他梳理的頭都會被阿父揉亂,可是他又想和阿父親近,真是苦惱啊。

蓋俊握住妻子的手,柔聲道:“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冷,小心染上風寒。”

卞薇含笑道:“在房呆了一天,有些悶,出來換換氣。”

蓋俊點點頭,陪伴母子片刻,將她們送回房,而後徑直走向正廳。不等進入,便聽見蓋謨稚嫩清脆的朗誦聲:“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五歲就開始學習《論語》,是不是太早了?幼年讀《孝經》,可以讓幼兒牢牢記住孝道,但《論語》博大精深,小兒未必懂得其道理。蓋俊邊想邊抬腿跨過門檻,蓋謨扭頭過,歡呼一聲撲入父親的懷。

蓋俊提起幼子,親了親他的臉蛋,蓋謨轉著烏溜溜的大眼睛,附耳小聲道:“阿父,阿母不樂,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蓋俊氣得笑道:“臭小子,你阿父寶貝你阿母還來不及呢,怎會惹她生氣。”

“夫君,你在說什麼呀,莫要教壞魏奴。”蔡琬心事重重,絕美容顏烏雲密佈,原因無他,父親出仕了。本來絕仕十餘載的父親出仕她應該高興才對,可召他的人是董卓,夫君與董卓素來不合,前些時日險些交戰,她很為父親的安全擔憂。

“何謂教壞?我這是傳授他愛妻之道。”蓋俊抱著蓋謨來到妻子面前,復正色道:“琬兒勿憂,丈人乃是東州名士,諒董卓匹夫也不敢動丈人一根毫毛。”

蓋俊不久前給蔡邕去信,叫他不要出仕,可他終究沒有聽從蓋俊的意見。蔡邕給出的理由是董卓蠻狠**,拒絕辟命恐殃及宗族。這個理由蓋俊是不相信的,不說蔡邕聲望高絕,他有自己這麼個幷州牧女婿,手掌十萬強軍,除非董卓瘋了。只能說蔡邕絕仕太久,迫切的想要重新出山,畢竟,他即將六十了,又有幾年可活?

蔡琬輕輕一嘆道:“希望如夫君所言。”

雁門,廣武。

賈詡懶洋洋斜倚坐榻,捧書朗讀,悠然自得。他這個廣武令當得極是輕鬆,每天逛一圈縣府,指點兩三事,然後就自顧自回家讀書養氣。他之所以這麼做不是嫌棄官小,亦非不通政治,相反,他深知政務所宜,清靜無為才是為政之道,弘大體即可。

讀罷涼州碩儒王符王節信的《潛夫論》三十六篇,此書著重講述治國安民之術,見解非凡,賈詡合簡欣然而嘆,自愧不如。書各種觀念和自己腦所想互相印證,求同存異,這一思索,就是兩個多時辰過去了。

賈詡坐起身,目光掃向書案,上面放著一封信,乃是太尉董卓親筆手書,字行間極盡仰慕,希望他進京共謀大事。

“共謀大事……”賈詡笑容滿是玩味。

“主人……”面上皺紋縱橫的老僕侯立門外,輕輕呼喚。

賈詡問道:“何事?”

老僕道:“郭府君登門拜訪。”

“郭府君回來了?”賈詡趕緊起身,步出客廳迎接。兩人撞見互相見禮,郭縕從袖掏出一個皮袋,遞給賈詡,聲稱是幷州牧蓋俊書信。

賈詡點點頭放入懷,郭縕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賈詡一直送到大門。返回途,他拿出皮袋,裡面只有薄薄一張紙,開啟一看,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展露眼前。

“來……”賈詡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