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他的說辭,“我要返回單于庭,路那多,你有意見嗎。”

“大單于想回哪裡就回哪裡,我怎麼敢有意見呢。”路那多眯起他那宛若碧湖般的雙眸,輕聲道:“不過——大單于,別忘了羌渠單于雖死,他的兒子左賢王於夫羅還在,漢庭一定會立他為新任的大單于。”

須卜單于臉色一變。

路那多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表情,繼續自說自話:“單于此次無功而返,匈奴部民會如何看待這件事?也許會認為:啊,漢庭太強大了,我們無法抗衡,連大單于也無功而返。那麼——當‘王子’於夫羅帶著漢軍壓境,匈奴部民會選擇誰呢?”

“……”須卜單于呼吸漸重,路那多的話很難聽,確是事實。

“相反,單于若是選擇和漢人對抗,擊敗對面的漢軍,整個幷州都屬於我們。”

“漢軍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敗的。”須卜單于說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已經同意了路那多的意見,無須打敗,只要重創漢軍,使於夫羅藉助不到漢軍的力量就夠了。

須卜單于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為了大匈奴的未來,我願意一戰。”

路那多表面微笑頷,心裡卻道:“大匈奴的未來?大匈奴的未來屬於我們屠各人,而不是你們這些被漢人調教成看門狗的窩囊廢。”

呂布從匈奴右陣殺出,徑直來到漢軍左翼,面對著以蓋胤為的一眾涼州將領,昂挺胸,目放毫光。自從被關羽擊敗,他的自信遭到毀滅性打擊,心裡始終有道陰影糾纏著他。今日一戰,心澄如鏡,那與生俱來的自傲再次掛到臉上。他要告訴關羽,萬眾之如履平地才是真正的本事。

“神氣什麼?匹夫之勇”胡封小聲嘀咕道。其餘涼州諸將皆是沉默以對,呂布將百人衝突十萬胡騎,殺個對穿,這樣的人值得他們敬重,哪怕他的行為略帶挑釁意味。

呂布掠過左翼,鑽入一片歡呼的步卒方陣,直驅漢軍軍大旗之下,跳下馬抱拳道:“使君、將軍,胡虜外強幹,不足為慮。”

丁原朗聲笑道:“奉先神勇,我心甚慰。”

“萬歲萬歲萬歲……”數萬漢軍瞬時沸騰,口號驚天。

“嗚嗚……嗚嗚嗚……”上百支牛角號同時吹響,聲音低沉渾厚,漢軍漸漸安靜下來,看著緩緩向前蠕動的胡族大軍。

“大匈奴……”須卜單于奮聲吼道,造型精美的寶劍,日光下散出奪目的光彩。

“大匈奴……”匈奴人賣力地吼著,眼珠通紅,一聲聲從胸腔喉嚨噴湧出的口號,似乎具有催眠之效,暫時驅散了內心的惶恐。

“大匈奴……”屠各人喊起這個口號毫無障礙,他們本來就是匈奴人的後代。不過他們認為南匈奴已經徹底腐朽了,能夠振興匈奴偉業的人,必將是屠各人。

一萬匈奴人、兩萬屠各人脫離軍陣,伴隨著“大匈奴”的歡呼聲馳往漢軍方陣,數萬騎力奔騰,猶如大浪翻卷,聲勢浩大到了極點,大地劇烈搖晃。

與胡人正好相反,漢軍方陣顯得略微安靜,士卒隨著令旗有條不紊做著準備。

十數面令旗向下一揮,兩百餘輛弩車同時動,巨箭夾帶著淒厲的呼號向匈奴射去。匈奴人對付漢人弓弩很有經驗,無一例外將胸膛緊緊貼住馬背,儘可能縮小箭的面積,然而人可以躲,馬卻不行,上百匹戰馬齊齊摔倒,引起些微混亂。

車弩的優點是威力巨大,射程奇遠,缺點也不少,比如上弦慢,數量稀少。幷州此役動用兩百餘輛車弩,看似不少,然而相比於匈奴人的數量,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匈奴內附漢庭百餘年,不甘成為漢人的看門口,隔一段時間便要造反,彼此間無一絲秘密可言。匈奴人深知硬衝漢軍方陣,和送死沒什麼區別,數千人衝到兩百步,下馬持步弓射擊,掩護騎兵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