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戰亂、饑荒、瘟疫。

人相食。

民眾十去七、八。

我會在那個時代扮演什麼角色呢?

蓋俊跪坐蒲席,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將悅己置於腿上,雙手撥弄,琴聲泠泠盪漾開來,聲音平緩清麗,不見煙火。

彈至曲中,附近幾間房舍紛紛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幾名儒士、官吏各立於自家門口,閉目聆聽,眼前彷彿浮現出細流平沙、蒹葭蒼茫、白羽翻飛的綺麗景象,令人不由心馳神往。

琴音至結尾處不僅未見頏奮激越,反而愈行愈淡,細若有無,虛靜空靈,韻味清遠。

諸人雨中面面相覷,那房舍裡住地是誰?竟有如此琴藝,幾可通神。

一個三十許的白衣儒士喃喃自語道:“曲音平和而實藏滔天野心。”他合上房門,瘦窄臉上那對細長陰鷙的眸子及嘴角那一絲玩味盡皆隱於黑暗之中,“其心可誅啊……”

蓋胤沉醉在琴曲中久久不能忘懷,問道:“這曲子真美,只是我以前怎未聽小族叔彈起過?”

阿白也是一臉好奇。

蓋俊將琴輕輕抬起放到身側,對二人道:“我說是我所作,你們可信?”

蓋胤夫婦哪裡肯信,小族叔智若成*人不假,但比起曲中意境卻又差遠了,作這曲子的人一定是個飽經風霜,看透世情的隱士高人。

“談笑耳,此曲名《平沙落雁》,乃一無名隱士所授,我也是近來才練得純熟。”

蓋胤這才點頭,小族叔時常外出,並非每次都帶上他,也許期間偶遇上高人了。

第二日雨勢收攏,微涼的空氣裡透著一股溼溼的暖意,昨天聞聽琴曲的官吏儒士紛紛前來拜訪,可惜此間早已是人去屋空,轉向驛役打聽,得知裡面住著一個少年和他的一僕、一婢,心裡不禁大為吃驚。僕、婢自不會有此雅興,那是否意味著那曲子乃少年所奏?

隨後驛長給出眾人一個驚人的答案。

蓋射虎。

那少年竟是風傳天下的少年郎“蓋射虎”。

“蓋射虎?京師……”白衣儒士淡淡地笑著,顧望東。

且不提驛站如何,三人自陳倉往東,入了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

後世四川號稱天府之國,其實最早獲得天府之國美譽的是漢中平原,自光武帝中興漢室並定都洛陽,西漢末屢遭兵禍的關中平原再不復以往的風光。不過這只是相對來說,以三輔的底蘊除人口略少外無論比人文還是財富,均不弱他地。

“這就是長安嗎?曾經的世界中心之一?”蓋俊勒馬停下,望著遠方身披金色驕陽的陳舊城郭,心中突然生出日暮西山的感覺。“默默等待吧,幾百年後盛唐將讓你再次放射出震驚世界的光芒,那時……旭日東昇!”

長安城雖然沒落,不再是大漢的政治中心,然而其內人口數萬,又是絲綢之路起點,絕非邊地縣城可比。途中路過一市,只見裡面車如流水、馬如游龍、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派繁華景象,十倍於漢陽郡。

時至日中,蓋俊尋一高層酒樓,坐於窗邊,案上列六道佳餚,上名酒白薄,邊觀街道喧鬧邊與蓋胤推杯把盞,阿白一旁不停為兩人斟酒,很少動筷。

一頓飽飲,帶著些許醉意,三人再次起程,直到離長安甚遠蓋俊猶回味白薄之甘美。

蓋胤問他既然愛白薄如此,為何不帶上幾鬥路上享用?

蓋俊對此不作解釋,只笑他俗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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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犬識新豐,聞名久矣。

高祖劉邦建立漢朝,定都長安之後,其父劉太公身為太上皇,雖享受榮華富貴,卻因思念故里時常悶悶不樂。為此,劉邦命令在國都長安附近的秦國故地驪邑為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