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闊嘴,相貌堂堂,望之如十六七,只是嘴邊那一抹細軟的茸毛出賣了他的真實年齡,可知他絕沒到束之年。要是蓋俊身在此處必然大吃一驚,這個少年手中之弓拉力竟達一石半,一百八十斤,須知蓋俊快到十五歲才引一石半強弓。換句話說,此少年亦是天生神力。

“大石……”

聽到背後有人呼喚,少年落下手中之弓,轉頭望去。這少年原來就是昔年蓋俊贈與骨韘的孩童,不知不覺間已是七年過去了,他由一個七歲的懵懂童子變成高大少年。

“父親……”

“你近來習弓練馬甚為勤快,何故?”

大石微微垂,摩擦骨韘,緩緩說道:“我欲參軍。”

“什麼?你才十四,尚未成年,萬萬不可!”

“蓋子英十三射虎救父,以孝勇聞達州郡,我十四如何不能參軍?”

“蓋子英非常之人,西州百年才出此一人……”

“兒又豈同常人?”大石神情自傲,而後拜道:“追隨蓋子英左右,乃兒之夙願,父親勿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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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漢陽、隴西兩郡交接處。

遼闊浩瀚的平原上突兀而起一群高低起伏的山嶺,此山名曰彰山。山腳下是一處大型村落,建築風格並不統一,當是漢、胡雜居而住無疑。村莊偏北有一座青石壘成的宅院,其主人是附近一帶遠近聞名的豪傑,姓馬名騰字壽成,乃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人。

馬騰龐大身軀坐於大堂正位,怔怔出神。別人以為他是右扶風馬閥中人,家資必豐,其實恰恰相反,到他父親馬子碩時已是衰落不堪,失去蘭幹縣尉一職後,不能返鄉,貧困無妻,唯有娶粗鄙的羌人女子,生下兩子後又早早病卒,家中只留下一干婦孺,生活之艱辛不難想象。馬騰少時為了養家餬口,常進彰山砍柴販賣貼補家用。一晃,馬騰就過了而立之年,經過十數年打拼,馬家從簡陋板屋換進青石大房,從無產無業到如今的田疇成片、牛馬成群,然而不能為官,終究是根基不穩。

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

“射虎滅蝗蓋子英”欲募兵兩千共赴疆場,無論出身,不問過往,呼十人者,為什長;呼百人者,賜屯長;呼五百人者,給予軍侯之職位。

馬騰承認,他動心了。不說他與蓋俊的淵源,單以他的名望,無須五百人,只要領二百人響應,必然少不了一個軍侯。世祖光武中興漢室以來,從未經歷過黃巾起義這般危及社稷的亂象,當政者為了儘快平息叛亂,定不吝官職、侯爵,稍有戰功,博個“千石”易如反掌。

“噔!噔!”

沉重的踏步聲驚醒了馬騰,眼光一瞥,只見胞弟馬舉過門而入,四方臉上滿是急切。

“兄長,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馬騰不慌不忙問道:“你等是何意?”

馬舉大聲道:“二百多個弟兄沒有一個孬種,皆是整裝待,只待兄長一句話。”

“好!那就博一把!”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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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武威郡,祖厲縣。

祖厲縣署位於城中央,佔地極闊,約是縣城五分之一,瑰麗莊嚴,磅礴大氣,以磚木為主體,朱赤大門面闊三間,面北而朝南,門上雕有精美圖案。東梢間放置“大鼓”一架,專為百姓擊鼓鳴冤之用,兩側有兩名吏役守候。

縣署深處,尉曹。尉曹主要職能是主卒徒轉運事,十幾名小吏併成一排,埋於案,持筆如飛,平日極是清閒的尉曹這幾日變得異常忙碌,無他,全是黃巾之亂惹得禍。公府下達命令,涼州郡縣皆要在規定的時間內輸送定額兵力,不得延誤。

眾縣吏年齡在三十至五十歲間不等,不過也並非絕對,有一人二十餘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