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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容納數十百人的中軍大帳內,蓋俊站在一張巨大的三輔地圖前,久久不願轉開眼睛。
這是他來到長安腳下的第五天,前三日,對於諸將輪番請戰,一概不理,只是讓將士飽食飽睡,養jīng蓄銳。因為他知道,韓遂死戰之心甚堅,兵力亦厚,這場戰事,絕非一仗兩仗,三日五日就能結束,也許會打上半月一月,甚至兩三個月也未可知。大軍自五月初中隨他南下,連續行軍作戰,一月有餘,頗為疲憊,既然已知對手不可卒除,與其倉促開戰,不若養足jīng神,補全體力,再啟戰端。
事情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第四日、即昨日,蓋軍龍jīng虎猛,鬥志高昂,出營列陣,與韓遂自日出戰至日落,區域性雖然大佔上風,整體來說,則是旗鼓相當。今日雙方再次jī戰一天,蓋軍優勢有所擴大,可依然未能動搖聯軍本陣。
明日,也不知道韓遂還會不會出戰,如果這老狗死守營盤不出,他只有強攻一途可走了。韓遂大營是依託長安東郊市井所建,比他臨時搭建的營壘堅固甚多。
蓋俊目光從長安身上稍稍偏開,看向左右兩邊,糧秣,歷來為軍旅最重,長安十數萬軍民,每日所耗甚多,全賴右扶風接濟,蓋俊當然會派遣輕騎,截其糧道。但是,隨著他跨過渭、霸二水,深入長安,致使自己的糧道也暴lù在韓遂的眼皮底下。雙方几日來你截我一次,我還你一著,焚糧之數,雖以萬石計,但也不痛不癢,無礙大局。要想給韓遂來一下疼的,還是需要楊阿若那邊開啟局面才行。
“阿父……”
蓋俊心念戰事,連有人靠近都未察覺,直到背後響起一把童音,蓋俊頭也不回,伸出手勾住長子蓋嶷肩膀,拉到身側,說道:“富平,已近子時,怎麼還不去睡覺。”
“睡不著。”蓋嶷仰著清秀小臉,問道:“阿父在憂心戰事嗎?”雙方連日大戰,局面始終相持,蓋嶷一一看在眼裡,以為父親憂愁,因此半夜不眠,特意跑來安慰。
“憂心?”蓋俊灑然一笑,要說他關心戰事或無不可,說憂心,就太過了。況且就算真的憂心,他也不想讓長子看到,任何父親都希望自己在兒子眼中,是無所不能的,蓋俊自也不例外,豪情萬丈道:“韓遂小丑,早晚必被為父所擒,還不值得為父憂心。”
嶷眼中滿是崇拜之sè,重重點頭。
蓋俊mō了mō長子的頭,很是樂在其中。
“阿父……”蓋嶷半晌開口道。
“嗯?”蓋俊含笑看著兒子。
“阿父,你見過當今天子嗎。”蓋嶷眼睛長且媚,晶瑩剔透,宛若寶石,與其母卞薇相似,此時迸shè出好奇的光芒。他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天子,心裡頗覺新鮮。
蓋俊微微頷首道:“中平元年末,二年初,為父在京為羽林中郎將時,曾見過數面,那時他才四五歲大……”蓋俊回顧往事,憶起劉協,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小童。
蓋嶷說道:“天子和我差不多大。”
蓋俊點點頭道:“如今應該十二歲了,比你長兩歲。”
蓋嶷還要開口,突然聽到帳外有求見聲響起,當即止住話語。
進來的人是蓋衡蓋伯正,他年約弱冠,容貌俊朗,神采英拔,沉穩有度。他是蓋俊族兄、平虜校尉蓋觀之子,蓋觀早年大戰屠各、匈奴叛軍,戰死晉陽城下,蓋俊如折一臂,極是痛惜。蓋衡為父守孝三年,又在北地有所歷練,去年末、今年初隨蓋勳至晉陽。蓋俊對他頗為欣賞,有意栽培,遂留於身邊,如今任司馬之職,隨shì左右。
“伯正,何事?”蓋俊問道。
蓋衡先向蓋俊施禮,又與蓋嶷相見,方慢條斯理地道:“將軍,適才斥候遇到約兩什人馬,領頭人自稱羽林中郎將張遼張文遠,特來投奔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