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如董卓者,最後眾叛親離,死於親近之手。”蓋俊最後似有感觸地道:“恩威、賞罰,人人皆懂得這個道理,卻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平衡呢?為父也做不到。”

“……”蓋嶷若有所思。

蓋俊又捏捏兒子的小臉,道:“天色不早了,去睡吧。”

“諾。父親也早些休息。”

蓋嶷告別離開,返回臥室,卻沒有真個上榻睡眠,他歷來學習刻苦,不到子時深夜不會輕易睡下。其小小身子坐到書案前,藉著燈火翻開案上帛書,閱讀《左傳》,時而停下,思考今日之事。

馬騰八尺餘高大身軀佇立霸水河東,望著無數人影忙碌不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部曲親衛回報驃騎將軍罰馬超鞭五十,才算安下心來。

對於長子私自渡河的行為,馬騰心裡可謂打翻了五味瓶,又驚又怒又懼……鞭五十算輕的了,這也就是馬超,從小長在蓋俊身邊,換了旁人,早掉腦袋了。

馬騰認為非常有必要磨去長子跳脫的性子,否則早晚會闖下大禍,而最好的辦法,自是為其娶一位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內助。馬騰為了重歸扶風馬氏,本就有意聯姻三輔門閥,如今當然不能再等到馬超弱冠之時,待入西都長安,便立刻著手為他娶妻。

念及此,馬騰收回心思,專注公事。大戰結束後,蓋軍西岸將領高順、高覽等人不敢有片刻鬆懈,清理戰場、建立防禦,鞏固防線,主持軍務的馬騰何嘗不是如此?

一批批武器、糧食、鹿角、拒馬、柵欄、車輛、床弩、氈帳等必須物資運送過河,並接回受傷士卒和戰死者屍體,前者送回霸陵縣城安心修養,後者則直接運到偏僻之所焚燒掩埋,以免發生瘟疫。軍旅之中,以防範疫病為最,畢竟它是可以輕易摧毀一支大軍的可怕惡疾。

同時,士卒、民夫再次涉水搭建浮橋。

今日一戰,己方左翼未能擋住韓、董聯軍鐵騎衝擊,不僅人員損失慘重,十餘架辛苦所建浮橋亦毀於一旦,且由於火勢兇猛,甚至波及到霸橋一段。所幸霸橋乃是人們東來西都長安的主要通道,橋樑以木石結構組成,甚為堅實,因此雖有小損,不礙大體,簡單修補、加固一番即可。右翼浮橋也被聯軍偷襲燒燬數架。

馬騰下達鐵令,明天一早,他要看到一座穩固的霸橋,及至少四十架浮橋飄在水面上。對此士卒、民夫自然叫苦不迭,抱怨連天,可惜馬騰不會在乎他們的意見,這就是下位者的悲哀。馬騰絲毫不怕底下人偷懶,完不成任務,他有一百種辦法懲處之。

這些都不是目下頭等大事,要知道西岸蓋軍苦戰整整一日,早已是疲憊不堪,而韓、董聯軍定然不甘今日之敗,深夜必遣輕騎、剽卒前來騷擾陣地,乃至夜襲,不令將士休息。將士白日苦戰,夜晚難眠,明日再上戰場,勢必難支。所以對馬騰來說,頭等大事是以東岸養精蓄銳之健卒,替換對岸久戰力竭之疲兵。

果然,未過子時,聯軍一隊隊遊騎便出現在蓋軍陣地周圍,鼓譟、冷箭不斷。蓋軍斥候未免敵人太過靠近,縱騎驅逐,雙方時追時逃,時而糾纏廝殺。斥候之間的交鋒,雖不如大戰一起,伏屍千萬,血流成河,卻也是刀光箭影,九死一生,僅僅一個多時辰裡,雙方便都付出過百人的死傷,可謂慘烈。

深夜,長安西北數十里,右扶風安陵。

涇水,黃河之之流也,僅次於渭水。源出涼州安定郡六盤山,徑直而下,合流渭水,匯入黃河,與渭水不同,由於涇水其質多沙,極是混濁,宛若一條黃色蛟龍,臥於三輔。池陽縣和安陵縣之分,即以涇水為界,前者位於河北,屬左馮翊,後者處於河南,屬右扶風。如今,左馮翊是蓋俊佔據之地,右扶風則是韓遂勢力範圍。

涇水以南數里,漆黑無聲的夜幕,有一種吞噬人心的力量,驀然,北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