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若緩慢,但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超勝、劉調非常瞭解主帥,他不是剛愎自用,聽不進忠言的人,他既然堅持南下,必然有著自己的思量,兩人抱拳應命。

鷹揚營戰士接到命令,立刻揮起屠刀,將那四五百聯軍降兵砍殺一空,隨後巡遊戰場,無論躺在地上的敵人是死是活,皆補一刀,確保萬無一失。

臨走前,楊阿若乃留數十人扶數百傷兵鑽進山林深處,囑咐他們不可輕易外出,免得被敵人斥候發覺,待自己這邊事畢便會來接云云。鷹揚營戰士身上都帶有金瘡諸yào,一時半刻倒也不怕耽誤傷情,不過對於重傷者,只能是盡人事,安天命,能不能ǐng過這一關,就看他們自己的意志,或者再加上一點點運氣?

和上一次狂飆突進不同,這回楊阿若率領鷹揚營以中低均速行進,一方面是保護馬匹體力,另外也方便士卒休息。然而此舉落在長安聯軍眼中,卻是充滿無盡的挑釁意味,鷹揚營焚燒糧車、大破張橫,再度殺回,不疾不徐,明顯是沒把己方放在眼裡。隨著訊息陸續由斥候傳回諸營,將士無不義憤填膺,yù殺之而後快。

當楊阿若及鷹揚營再次進入平陵地界,尋機狩獵運糧隊,聯軍一方的討伐軍亦於平陵完成集結,這是一支由平陵、細柳、西謂橋、杜郵等地jīng銳組成的大軍,人數超過萬人,其中騎四千餘,步卒六千,如此軍力,足以將楊阿若打得萬劫不復。

“張中郎不要緊吧?可曾傷到哪裡?”張橫由於大敗而歸,煩躁不已,其聲望素高,諸將此刻唯恐惹起不快,避之不及,偏偏有人不開眼,行火上澆油之舉,此話明裡關心同袍安危,實則不無諷刺味道,使得張橫本就有些難看的臉sè,頓時更黑三分。

這把聲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和他同屬中郎將的金城麴演。與其族兄麴勝及張橫等人相比,麴演只能算作涼州後起之秀,因其知兵法、戰陣,韓遂另眼相看,短短三四年間,便已爬上高位,不讓舊將元老。

張橫以眼斜睨姿容粗豪的麴演,口氣不yīn不陽地道:“勞煩麴中郎關心,暫時還死不了。麴中郎不好好把守謂橋mén戶,拱衛長安,跑到此地作甚?”

“便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某又豈敢自作主張,擅自行事?實韓公夜聞張中郎大敗,異常震怒,特派在下前來收拾殘局。”麴演話語直白得過分,一點也沒有要給張橫留面子的意思,氣得後者險些吐血。

麴演今年才二十六七歲,自恃才華過人,難免年輕氣盛,目中無物,平日最是看不慣韓遂麾下楊秋、程宜、張橫等人,認為他們才智平庸、能力有限,只是運氣好,在涼州軍尚不成氣候時加入,此輩仗著資格老,佔據高位,把持軍權,排擠後進……如今張橫慘敗失意,機會委實難得,以麴演的脾xìng自要狠狠挖苦幾句。

張橫越是生氣,麴演便越高興,笑容滿面地問道:“張中郎可願為我副將?”他來時接到韓遂的命令便是以張橫為副,顯然麴演是想聽到張橫親口承認在他之下。

“……”

麴演此番作態,著實可恨,張橫幾乎想也不想就要拒絕,然而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下。他是可以拒絕了之,但韓軍將士會如何看他?如此一來,威信必喪,況且他心中也想復仇鬼豐。可是要他承認副將,位居麴演之下,卻也休想,乃改口道:“敗軍之將,待罪之臣,何敢承擔副職?只盼率領騎兵,充任先鋒,手刃阿若,將功補過。”

張橫不管怎麼說也是軍中元老,韓遂所親愛之將,縱然一時受挫,地位依然穩如泰山,麴演見好就收,不再bī迫,“也好。張中郎,你我共勉……”

楊阿若帶著鷹揚營沒有尋到運糧隊,卻是等到過萬敵軍,當下二話不說,掉頭狂奔。仇人見面,分外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