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的屏風,隨即一個身材頎長,風塵僕僕的身影映入眼簾。

“夫、夫君……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卞薇蜷縮在床榻上的身體忽地一僵,她是一個很少將內心真實情感流露表面的女人,然而此刻的她卻是滿臉訝色,可以想見蓋俊近乎任性的行為帶給卞薇多大的驚喜。

蓋俊笑呵呵道:“不是想盡快看到兒子嗎。快、快給我抱抱霸兒……”

卞薇道:“沂水正在果腹,夫君稍等片刻。”

“好、好……”蓋俊湊到榻前,見到怪模怪樣、如同外星人一般的三子蓋霸,心情與長子蓋嶷出生時並無區別,一樣的激動、一樣的喜悅,食指彎起颳了刮小人兒吹彈可破的臉頰,柔聲道:“你給他取小名叫沂水?”

卞薇優雅的將秀挽到耳後,輕輕頷。

“沂水、沂水……”蓋俊想了想道:“我記得沂水應該是你家鄉的一條河吧?”

“嗯。我從小就在沂水邊長大。”卞薇目光莫名射出一抹絢麗的色彩。

蓋俊握住她的手問道:“想家了嗎?”

“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回家鄉看一眼……”卞薇神色複雜。那裡並不都是美好的回憶,但那裡終究有一群和她流淌著一樣血液的人。她當初嫁入蓋家,沒有知會他們,這倒是可以以非正室入門的理由解釋,可是去年弟弟卞秉迎娶西河王氏女,同樣沒有知會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不敢向夫君提起,因為兩者身份差距太大了,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以前不會有交集、現在不會有交集、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面對妻子異樣的目光,蓋俊一陣沉默。她看一眼家鄉的願望比她想象的要難十倍、百倍,那意味著他至少已經統一原地區。以他的自信做最樂觀的估計,也要十年八年時間,或許……就像她所擔心的那樣,有生之年也無法達成此願。畢竟,曹操、劉備、袁術、呂布……原諸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荊州,長沙郡。

三月的北方還有些寒意,而南方,則是真真正正的陽春之月。

不久前董卓殺太傅袁隗滿門,訊息傳出,舉世譁然,荊州刺史王叡傳書荊北南陽、南郡、江夏,荊南武陵、長沙、零陵、桂陽,共計七郡,命諸郡守帶兵來會商議討董事宜。

自去年秋董卓進京掌權,肆意**漢室,長沙太守孫堅每每嘆道昔年太尉張溫若從其言,誅殺董卓,何至於此?至今年正月酸棗會盟,孫堅大喜過望,開始暗暗籌備兵馬糧秣,只是荊州始終寂靜無聲,彷彿遊離於董卓、士人之外,孫堅獨木難支,惟有按兵不動。而今得到王叡書信,大叫一聲時機至矣,立刻點齊萬餘大軍向西北行去。

原本荊州刺史部在荊北南郡治所江陵,然而近年來荊州境內宗賊暴起,抗衡州郡,不得已將刺史部遷至荊南武陵郡漢壽縣。由此可知,荊州刺史王叡雖出身於琅邪王氏,家世豪貴,但其既無武才,亦無才,純粹就是一個廢物。

想起王叡此人,孫堅心裡便有氣,這廝仗著出身豪門,素來看不起貧寒、武人的自己,前年兩人併力征討零陵、桂陽之賊,言語間多有輕慢。孫堅想不通,自己為國南征北戰,屢立功勳,海內聞名,今又為兩千石太守,並封縣侯,他憑什麼看不起我?

帶著對王叡的怨恨,孫堅進入武陵郡境,武陵太守曹寅等候已久,當即拿出案行使者,即朝廷派下來的監察使,光祿大夫溫毅檄書,歷數王叡罪過,盼孫堅收押之。

孫堅攥著所謂案行使者檄書,斜睨曹寅,似笑非笑,看得後者神色驚慌,滿頭大汗,“孫長沙……”

“朝廷有命,豈敢不從?”孫堅朗聲笑道。他早有報復王叡之心,無奈一直不得機會,光祿大夫溫毅檄書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為自己創造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