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隱密的小巷弄裡,這下尹勢總算是稍稽安下了心,認為他們暫時沒有被追擊的危險。

窮州氣候十分酷寒,雖然乾燥,但因為長途跋涉,冷空氣讓宿子的肺疾無法好轉;因此定居後的當務之急,就是為宿子物色最好的藥方、調養身子。

尹勢幾乎跑遍了田城的所有藥行,訪遍了所有大夫,才為宿子取得了他認為最好的醫藥與治療。

那天他回到了家,還是像往常一樣,開心地對躺在床上的宿子笑道:“宿子,你今天又有‘苦’吃了。”他開玩笑,想要讓宿子跟著笑。

但躺在床上的宿子沒有說話,只是悶悶的、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尹勢將她眼裡的憂愁都看在心裡,但他告訴自己,不可以跟宿子一樣。

宿子只有他了,如果他也跟著憂愁起來,那誰來讓宿子感到快樂?

他仍維持著笑,坐到她身邊。“窮州天氣幹,你的肺承受不了。這個藥方是穰原沒有的,聽那些大嬸說,非常有效,連續吃個半旬月,就會見效。你忍耐點,要全部喝完喔。”

宿子還是疲憊的看著他,沒有回應。

他的笑有點吃力了。“我現在就去張羅中飯,等吃完飯,你要乖乖的喝藥,知道嗎?”

說完,他就要起身。

宿子伸出手,握住他的掌。

“阿勢……”她沙啞的喚他的名。

“嗯?”尹勢轉頭,深深的看著她。

“你的傷好了嗎?”她有氣無力的問。“有沒有擦藥?”

尹勢看著她病到發白、被風吹到乾裂的唇,心裡發著酸,疼著。

他避開她注視的目光,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想掙開她的手,倒水給她喝。他說:“你這小傢伙,我不在,你就不會倒水喝嗎?讓自己的嘴唇乾成這樣。”

但宿子不讓他掙開,執意要問到答案。“阿勢,你的傷,真的沒事了嗎?”他知道,宿子的心中依然梗著那個疙瘩,她仍舊覺得自己是差點兒害死他的罪人,但他,絕不會讓她繼續這麼想。

尹勢回答。“好了,我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宿子卻看他看得更認真。“騙人,你騙人。”她喃喃的說。

尹勢皺眉,笑不見了。

“你都不照鏡子的嗎?都不看看自己的臉有多蒼白。”

“那不重要。”尹勢拿了藥包就要出去。

“那什麼才是重要的?”宿子虛弱卻執著的問:“你自己的命都不重要了,什麼才是重要的?”尹勢不答。

宿子又說:“求求你,不要再買那些藥了……”

那些藥,是尹勢用自己的生命,還有別人的生命換來的。

如果她再這樣若無其事的吃下去,她豈不成了以他人的鮮血為食的惡鬼?

更何況,尹勢墮入殺手之道,造下這麼多的殺孽、背了這麼多血債,都是為了她;她不能責難他、厭惡他,但起碼可以不再放縱自己依賴他的照顧。

她必須試著脫離他,然後……她天真的想,他就可以脫離這種種冤孽了。

只要她拒絕再喝他為她熬的藥。

尹勢回身,驚訝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的病不會好起來了。”宿子咬唇,其實還是說不出心裡真正的想法,她怕冤孽這樣的說法,會傷得尹勢更深,因此只能這麼說:“可是你的身體,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健康強壯。拜託,你顧著自己一點好不好?不要浪費錢在……”

“這不是浪費!”尹勢心裡的怒氣爆開,口氣強硬的打斷她。“對我來說,你的命比我還重要!這就是我的答案!”“阿勢……”看他這脾氣,他們兩個大概又要吵起來了,可是宿子並不想跟他吵。

她不想再為這種事爭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