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個臺階下。然而他又不知道,若南溪真不肯留下來,那下一回,下一回他要用什麼藉口,才能看她一眼?

他停在南溪的房門口,房門半開著,南溪坐在床上,他偏過頭望進去,原來南溪正對著清理好的兩口大皮箱發呆。他輕輕咳嗽兩聲,南溪也沒理會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徑直走進去,順手關上門。他雙手插在褲兜裡,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掐,老半天后又輕咳兩聲清清嗓子:“你媽媽打電話讓我回來勸勸你。”

南溪仍動也不動:“現在你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出去了。”

符清泉登時就惱起來,他最恨她這樣!連說話都不肯對著他,好像看了他一眼,就髒了她眼睛似的!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幾年她都這樣,一定要和他說話的時候,頂多談話的開始瞥他一眼,然後一雙眼睛就直直地盯著地面,從頭到尾,從頭到尾!他按耐住蹭蹭直跳的火氣,試圖讓自己平心靜氣地和她說話,然而她好像要和他比賽耐性,最後符清泉只好婉轉道:“你媽媽需要你照顧。”

南溪終於抬起頭來,很訝異的眼神盯著他,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你都把話挑明瞭,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成?”

符清泉如捱了當頭一棒,登時找不著北了都,她這話裡的意思,竟是說原來她留下來,都是怕他對她媽媽下什麼毒手不成?他被這個認知氣得險些七竅流血,竟然口不擇言道:“你不是說一切都過去了嗎?你不是說你一點都不在乎了嗎?你不在乎,你幹嘛還要搬出去啊?你信不信,你再這麼堅持下去,我就下去跟你媽媽把什麼都說清楚,我看你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踏出這個家門一步!”

南溪瞥他一眼,還沒答話,門上忽叩叩兩聲,楊嫂端著托盤進來,笑眯眯朝著南溪笑道:“小溪,你的雪蛤。”楊嫂把湯盅遞給南溪,又問符清泉:“水燒開了,你是要咖啡還是要茶?”

“不用了,”符清泉招呼楊嫂出去,被楊嫂這麼一打岔,他的火氣稍稍平下來,躑躅良久後又微微嘆息道,“你究竟要我怎樣,才肯留在家裡住?但凡你說得出來,什麼都依著你。你愛學曲就學曲,想跟什麼老師就跟什麼老師;你要我搬出去也成,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我儘量保證在你不在家的時候回來看爸爸。”

南溪只是沉默,抿著嘴又搖搖頭:“我不想住在這裡。”

符清泉好話說盡,不料她仍是如此堅決而簡短的答覆,不由又有些氣惱:“你怪我歸怪我,你就不想想你媽媽?你知不知道剛才她哭著打電話給我,求我回來勸你?爸爸從小到大,都把你當親生女兒看,你就忍心讓他們兩個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替你擔心?”

南溪垂著頭沒吭聲,過了一會兒,符清泉看到她慢慢地偏過頭,朝著背對他的方向。這是南溪最近兩年很常見的動作,但凡他刺她兩句,她就低著頭往別的方向看,他心裡好笑,不肯面對問題,用這樣的法子就可以了麼?他曉得自己求她是不濟事的,非得拿父母來縛她才有效,便往前兩步,準備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料方抬腳,眼前有光亮一閃而過。他愣了愣,看清楚那是南溪桌旁掛著的一面菱花鏡。

從符清泉這個角度,恰能看到南溪背向他的,另外一面。

南溪不住地抿嘴、皺眉,好像很艱難、吃力的樣子。

符清泉不明白她在做什麼,怔忡半晌後,終於醒悟過來。

南溪在努力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

符清泉記得的,南溪小時候是個愛哭鬼,那回兩人一起從陽臺上摔下來,她好好的沒事,他被送到醫院打石膏。

結果她在醫院裡哇哇哭了整兩小時,好像斷腿的那個是她似的。

現在的南溪,不肯在他面前示弱流淚,所以要轉過臉去。

這兩年來,每次她只給他後腦勺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