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許多人這樣叫了,那麼她便是孟婆。

從何時起,那忘川河的迷霧,散了又聚。原本渾濁、但安靜的河水,漸漸開始咆哮。

咆哮,是河水在咆哮?不!那是靈魂的哀嚎,枯骨的悲泣!

奈何橋寬,奈何孤魂太多,總有一些,不願等待,企圖遊過忘川。

又是什麼時候,對岸多了一個渡口——叫苦的渡!

擺渡的,是一位老人,他出現、就帶來了小舟,帶來了碼頭。

他第一次過河,載滿了孤魂,卻不岸、亦不回頭,朝著三生石畔遙遙頷首,是在和誰人招呼?

孟婆,又或者那出現的、不該出現的人。

楚翔點頭示意,哪怕對方根本看不到他。只因他清楚知道,那擺渡的老人、很苦,就像渡口的名字一樣。他叫做——愚公,移山的那個愚公,他不得不讓人敬佩。

孤魂一天比一天多,孟婆的活兒一天比一天多,望鄉臺下,蓄積的淚水,也匯成了湖泊。

多少魂兒,在那裡哭泣?

幽魂多了,秩序亂了,誰為它們套了枷鎖。

馬面牛頭,八面威風,可曾留戀黃泉路美景。

三生石前,彼岸花謝,這次,它不再盛開。

花開黃泉,彼岸無花。

過了多久、多久。

楚翔忘了等待,忘了為何要等待。

一幕幕畫面越來越快,時間長河,就像是一道涓涓流淌的溪流,忽然變成了飛流直下的瀑布。

觀花走馬,景異物移,待到再一次清晰,周圍色彩,又回到了最初的單調。

唯一不同的,一名老嫗、一位老者,站在了他等待的石臺背後。

“你來了。”

孟婆笑著,有些謙卑,有些期待。

楚翔指了指眼前空空的海碗,不言而喻。

孟婆又笑了,只是那笑容,顯得苦澀。

“這規矩,你不用遵守。”

看起來,她似乎對楚翔很是忌憚,那種恭敬裡,倒有七八分的畏懼。

她身旁的艄公,更像是一截木頭,杵在那兒,不言不語。

楚翔把碗推到孟婆面前,神色淡淡。

“可是,我想嚐嚐。”

孟婆湯,傳聞用忘川之水、伊人前世淚所熬,那百般味,豈是俗人可品?

忘川河滔滔綿延,遊魂的眼淚匯成了湖泊,可惜,楚翔今生不曾掉過半滴。

孟婆臉,皺紋褶在一起,那本就有些尷尬的笑容,徹底變成苦笑,她搖頭嘆息。

“無淚,拿什麼去引?”

飲的,是忘情之水。眼淚,只是小小引子。但若沒了那引子,無薪之炊,婦可為之?

楚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並不過多為難。

“罷了…”

毫無意義的等待,卻連小小願望都未能滿足,若是凡人,怕要失望離去,楚翔也離開了,心卻平靜無瀾。

艄公這時,看著楚翔挺拔的身影,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身旁孟婆,及時將他扯住,狠狠瞪目、使了個眼色。

“你我,皆有公職在身。”

孟婆這話,沒有瞞著楚翔,她知道楚翔能夠聽清、聽懂,就像蠢笨的愚公,都無力垂下了右手。

他二人並非不想相助,實是不能。縱然為此,要背背信棄義的罵名。

楚翔當然把兩人的神態、動作盡收“眼底”,他連腳步都不曾頓一下,背影徹底被霧氣吞噬。

“今日起,你們不再欠我——”

淡淡的聲音,從冥域深處傳來,愚公沮喪莫名,孟婆滿臉慶幸…

億萬年前的恩怨,還有多少人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