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成了孤兒。這話你聽來一定覺得好笑,可我確實是在那一年裡,既沒有了母親,也沒有了父親。”

羅加太平山頂望著香港的萬家燈火,嬋突然對李漢講起了她的身世。她的自己永遠也講不清的身世。

我的母親是喬治亞人,她說,可我的父親是中國人。但他們都好像是沒有祖國的人。他們總是一個國家接一個國家地漂泊不定。她無法說清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組成一個家庭的。

我的母親氣質憂鬱,她又說,我的父親同樣沉默寡言。李漢想起她曾說過,她的母親用手隔著信封讀她父親寫來的信或別人寫給她父親的信。

我們一家是十五年前來到香港的,那年我九歲。她沉入了回憶。一到這裡,父親就像變戲法似地變出一家店鋪來,我們就靠著它在香港生活了十多年。她不講了,朝山下望。

李漢默默地用眼神鼓勵她講吓去。

後來,那個叫蘇聯的國家不存在下,我的母親像丟了魂,這好理解,因為那畢竟是她的國家。她的眼神像山腰的霧一樣迷茫。可我的父親也跟著母親丟了魂,這就讓我搞不懂了。那時我小,也不想去懂。現在大了,想懂也沒有地方去懂了。

霧慢慢地從山下湧上來,李漢輕輕樓住嬋的肩頭。

直到一九九七年,我的母親突然要回第比利斯去為她自己的父母送葬,我的外公外婆被內戰的炮彈炸死了,結果母親一去未回。她的眼睛裡有淚。而我的父親則在這—年七月一號到來之前,整日整夜地坐臥不寧。

他總說,誰都可以在那個日子之後在香港呆下去,只有他不行。但他捨不得我。他一直陪我呆到六月三十—號的晚上……天亮時,他不見了。只給我留下一張把店鋪變賣後的銀行存單。

她說不下去了。其實她所知道的關於她家世的故事就這麼多。她不可能講得比這再多,李漢想,更多的東西都被她那沉默的父母有意識地隱去了,或帶走了。

從此,我就一直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一半是夢,一半是真實。可我常常覺得我的夢比真實的世界還要真實,而且可怕。我總是在後來的真實中,看到我早巳夢見過的東西,這讓我連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總是懷疑我身上有什麼東西跟別人不一樣,因為它使我很孤獨。我說的不是寂寞。你知道孤獨和寂寞並不是一回事。

“是的,寂寞是一個人時百無聊賴,一群人時煩惱頓消;而孤獨則是側身鬧市,你也依然只有形影相弔。”

李漢覺得自己像是在製造格言。

“不錯,這就是孤獨。直到遇上了你。”

嬋抬起頭來,李漢發現她己淚眼迷離,整個香港都在她的眼圈上閃爍,這更使她有一種令頑石也會動心的誘惑……他緩緩俯下身。向她也正迎他而來的微張的雙唇吻去,久久地深深地沉沉地吻著。直到吻得她在他的臂彎中軟敦地向下滑落,直到吻得她忽然勃然變色驚恐萬端地喊道:“看。她又來了,她就在那兒,在你身後,她身上有血!”

李漢毛骨竦然地回首四望,未見任何異常,再看嬋,已在他懷中暈厥了過去。

()免費電子書下載

這種時候,他當然已經想不起遠在幾千公里以外的那個叫克什米爾的地方,正在越來越猛烈地展開一場血戰,因為這場血戰,何達將軍已被一紙命令調往京城,而他明天一早還要到機場去為將軍送行……

詹姆士·懷特2000一個太空人對地球的最後烏瞰看看亞馬遜河上的閃電吧,何等壯觀的閃電!像一開就謝的攘麗罷花,像光芒和火焰的龍舌蘭,在翻動的烏雲和奔放的暴風雨之間一叢接一叢的開放,消失,又開放,又消失,形成一片接連不斷、抖動不熄的光環火鏈……

面對如此奇異的南美景觀,我們要談論的話題卻依然在地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