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了吧……令月默默找了一處不起眼地方站好,平白有些心虛。

說來,令月對這所刑堂有一種莫名的特殊情感。這裡瀰漫的血腥和殺戮氣息讓她詭異的感覺熟悉、體會可親……在每個血光四濺、絕情殘忍的瞬間,在每次望見死亡的那一刻,她的頭腦都會突然產生迷離的幻覺。

——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又是似曾相識了什麼?

她喜歡看那些將死之人的眼眸——那儀態各異的最後神光所帶來的萬般情緒,折射入她腦海,竟能生出一種難言的恍然感悟……

很多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物、離奇景象會飛舞出來,然後在她想伸手捕捉、串聯的時刻再悄無聲息的溜走……

正是在這裡,她在見到一個昔日夥伴血盡而亡噴薄出的大片紅豔后,零丁回憶起那段珍貴的碩果僅存的童年片段來。雖然很模糊,但仍令她興奮不已。她終於有途徑可以認識自己了!她若串起那些離奇的景象,是不是就是塵封的記憶?她拼全了遺失的往事,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

所以,令月滿懷激情無比投入這暗人生涯。每次殺戮所飛濺起的鮮血,都是盛開在黃泉彼岸勾起她前世記憶的曼珠沙華。雖然隔著千山萬水,但她感覺正一步步,離自己越來越近……

“諸位。”堂上的趙真不緊不慢的開了口,“最近聽萍娘說,萬蠱坑裡缺一個藥引子。”

令月趕緊回了神,目不轉睛的盯住了趙真的臉龐。她知道,他頭幾句話向來是東西胡扯的,這絕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所在。

“我想過,萍娘那裡老是沒有什麼進展,可能有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坑裡的藥引經年不換。”趙真目光平靜的掃視全場,“總是扔些比試輸掉的人進去,喝這樣蠢物血長大的蠱蟲,會有什麼成就?所以,今天我特意弄來了兩個‘上等’的備選藥引。”他一拍手,兩旁的黑衣面具人轟轟將身後的石牆機關開啟。

在東西兩側露出的兩間石頭牢房裡,分別關押了五花大綁的男女兩人。令月細細一瞧,吃了一驚。

——易荻和黎姬。

看清之後,全場熱議之聲頓時四起!這兩個人可不簡單啊,那可是趙家大院曾經的細作翹楚!在數年前便已雙雙成功晉升為暗衛,怎麼……竟……

“兩位大名鼎鼎的暗衛大人,想必在場的諸位大都認識吧?”趙真不屑的笑了,“成了暗衛,翅膀硬了是好事;但膽子同時大了,卻是想找——死。暗衛又如何?地方官不敢管,我管。在建陽城犯了鐵律,一樣要回我趙家大院來受刑。今天,就讓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來瞧瞧前車之鑑,日後,好別犯同樣的錯誤。”

令月和瀟瀟詫異的對視一番,聽趙真繼續說下去。

“細作這個行當,講的是忠心為主。可偏偏有人心軟了,揹著主人賞了別人一個痛快。”

“做的可真是漂亮啊,我明知是誰幹的,卻怎麼也找不出證據來,不愧是從我府裡送出去的精英。”

“這二人,據說有所謂‘堅貞’的愛情。今日之前我問過案,但他倆誰都不招。那是因為他們熟悉規矩,他們知道暗衛若是沒被抓住憑據,在刑具面前有本事抗過三天三夜,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我□出來的人,我自然知道他們有抗過去的本事。”

“如此,那個去極樂的人,是舒坦了;但二爺我,心裡很不痛快!”趙真自嘲的站起了身,“在建陽城,在我的地盤上敢把我趙真當瞎子和傻子耍,好膽量!好氣概!”

“我從不冤枉人。”他衝兩旁的面具人做了手勢,“我今日,也讓在場的各位都開開眼——不用刑具,如何讓死鴨子開口,還原出一個真實的案件來。”

在眾人一片譁然聲中,面具人將東邊的機關關閉。如此,堂上只剩下了西邊那間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