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京師,就是一群人質,諸王縱有野心,也不敢反抗朝廷。”

“混賬。”黑大漢大聲嚷嚷,“這個老小子,連自己的兒孫都信不過,他還能信得過誰?”

“這也怪不得他。”秋濤慢條斯理地說,“自古為了皇位,父殺子,子殺父,多得去了,朱元璋年事漸高,縱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他的皇太孫打算。”

黑大漢“哼”了一聲,仍是憤憤不平。秋濤又說:“朱元璋諸孫之中,這個朱高煦出了名的頑劣,書念得一塌糊塗,武藝學得不三不四,兩年前公然偷了馬匹,逃回北方遊玩,沿途還打傷追趕他的官吏,結果自然捱了一頓好揍。但這小子好了傷疤忘了疼,今晚又偷偷到秦淮河狎妓,他怕祖父知道,受了你們的戲弄,也一定不敢聲張,但如果致其重傷,那又另當別論了。”

黑大漢悶悶地道:“秋師姐,我老不明白。城主有通天徹地之能,為何要對朱家一忍再忍?我們八人,都與朱元璋仇深似海,縱然不能手刃此獠,難道出一口惡氣也不行嗎?”

樂之揚聽見“通天徹地”四字,心中突地一跳,想起了樂韶鳳的遺書,上面也說,仇家有通天徹地之能。天下擔得起這一句話的人不多,這個“城主”又是何方神聖?

忽聽秋濤嘆了一口氣,望著他處,並不言語。磯頭沉寂一時,吐火男子說道:“石穿,你忘了城主的話嗎?天下易動而難靜,禍亂一啟,不好收拾。今承元末喪亂,老百姓好容易過上了幾天太平日子,朱明皇室若有變故,天下又會陷入戰爭。安定天下是公義,我們的仇是私仇,不可為了一己之私害苦了天下的百姓。”

卜留一邊聽著,摸著大肚皮唉聲嘆氣,黑大漢板著面孔,恨恨說道:“周烈,你說得沒錯,但我石穿就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老石頭,你忘了麼?”秋濤頓了頓,幽幽地說,“當年祖師爺為了一己私怨,攻城破國,禍亂蒼生,後來懊悔半世,至死也有餘恨。”

“罷了!”石穿握緊拳頭,狠狠一揮,“大好江山,白白便宜了那個畜生。”

“兩害相權取其輕!”周烈搖頭嘆氣,“城主天人之才,尚且無計可施,我們這點兒本事,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樂之揚躲在石塊後面,聽了半晌,只覺糊塗,這四人似乎和朱家有仇,但又受了某種約束,不能報仇雪恨。

正想著,秋濤忽地掉過頭來,衝著這邊微微一笑,朗聲說:“足下聽了這麼久,還沒聽過癮麼?”

這句話突然而發,樂之揚像是捱了當頭一棍,慌忙跳了起來。掉頭才跑兩步,身前人影一晃,石穿板著臉站在前面。樂之揚急急收腳,掉轉方向又跑,不料一回頭,拍面撞見了一張肥嘟嘟、笑眯眯的大臉。他吃了一驚,下意識抽出竹笛,使一招“英星入廟”迎面刺出,正中卜留的胸口,但覺又綿又軟,笛子深入寸許。

剛一刺入,樂之揚便想起豪奴們的下場,他慌慌張張,想要收回竹笛,可是已經遲了,卜留體內生出一股吸力,將那笛子牢牢吸住。樂之揚拔之不出,揮掌要攻,掌到半途,忽又醒悟,硬生生收了回來,放開笛子,托地向後跳開。

站立未穩,忽聽一聲沉喝,石穿蒲扇似的大手向前抓來。樂之揚使一招“憂從中來”,反手一拳打中他小臂上的“曲池”穴。這一拳如中鐵石,手臂紋風不動,樂之揚卻覺指骨欲裂,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石穿哼了一聲,手掌仍向前伸。樂之揚使出“亂雲步”,後退兩步,左腳飛出,砰地踢中了他的小腹。這一招出自“無定腳”,飄忽不定,又刁又狠,但腳尖所及,卻似踢中了一面銅牆。劇痛傳來,樂之揚失聲慘哼,一隻腳向後奮力跳出。還沒站穩,石穿的大手已經抓到,樂之揚左腿疼痛,躲閃不靈,轉身之際,肩井穴已被對方扣住。

樂之揚渾身軟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