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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能治住惡鬼的只有生前了結他性命的人。這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她上輩子是死在他手裡的,對他的恐懼與恨意是種進了骨子裡的,不怕,怎麼可能呢?
上一世在永巷,那杯毒酒穿腸過肚,那樣灼烈的痛苦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過往的點滴湧上心頭,陸妍笙輕輕合了合眸子,濃長的眼睫低垂下去,掩去眼底的所有心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波瀾不驚,平靜得像一汪死水。
“廠公何出此言呢?”
嚴燁側目不再看她,彷彿沒有看見她神色中的悲愴,面容漠然而沉靜,回答道,“臣在整個大梁是什麼樣的名聲,臣心知肚明。娘娘若怕臣,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聲音不似尋常內監一般尖利刺耳,而是清潤耐聽的,彷彿天生帶著三分笑意。陸妍笙側目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透著幾分微冷的寒意,扯唇勾起個笑來,“東廠督主行事狠辣冷血無情,整個大梁沒有不知道的。可如今陸家同東廠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加上萬歲爺的事……本宮知道,廠公您是不會害本宮的,”說著,她微微停頓,又壓低了聲音補了一句,“至少現在不會,是吧?”
陸妍笙這番話說得太過露骨,一語點破了太多事。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東廠今天能同陸府聯手,明兒說不準便會捅沛國公一刀,這樣的虧陸妍笙上輩子早吃盡了,她太瞭解嚴燁,太瞭解他是怎樣一個心狠手辣不念舊情的人。
她只是一顆棋子,被父親用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被高太后用來牽制瑞親王,被嚴燁用來穩住陸府上下的人心。這一世同上輩子的許多事都不同,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陸妍笙方才那番話,是在提醒嚴燁,不要忘記她手上還有他的把柄,也不要妄圖對她為所欲為。
嚴燁是何等人,自然對她字裡行間的意思瞭然於心,他眉眼間的浮起絲絲莫名的神色,森冷的眼迷迷滂滂,緩緩垂首恭謹道,“娘娘,臣說過,只要臣在紫禁城裡一日,必保娘娘榮華平安,這是臣對娘娘的承諾,必不會食言。”
妍笙挑起一個不鹹不淡的笑來,側目望了眼嚴燁,並不再說話。
行至御輦前,嚴燁一手握著陸妍笙,頎長的身板微微俯下一個輕微的弧,一手朝御輦比了比,神色淡然沉聲道,“娘娘請。”接著便有內監抬來一張墊腳的杌子擺在御輦前,復又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玢兒打起車簾探出來身子來,也伸出雙手去扶她。陸妍笙的左手輕微地掙了掙,嚴燁便識趣地鬆開了手。她提起裙襬小心翼翼地踏上杌子,又將手伸出去,玢兒便一把將她的胳膊扶住。她一隻腳踩在杌子上,另一條腿便邁上了車輦。
然而,恰是此時,令人始料未及的一幕發生了——只聽見一聲幾不可察的脆響,妍笙腳底下的杌子便忽地斷了一條腿。玢兒驚呼了一聲,便見陸妍笙從杌子上滑了下去。周遭立時傳來道道驚呼,夾雜著倒吸冷氣的聲音。
妍笙背上的衣衫早被冷汗浸溼了,卻在落地前被嚴燁抱入了懷中。她的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烏沉木氣息,纖細的兩條胳膊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摟緊他的脖子。桂嶸同玢兒在一旁看傻了,怔怔地不知所措。
同樣傻了的還有陸妍笙,她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腦子裡一片空白。
嚴燁掂量著懷中這副嬌軀,輕飄飄的並沒有什麼重量,又垂著眸子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娘娘自己能站得穩麼?”
她這才回過神,頓時羞窘得無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