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不免覺得尷尬。她本不是隨便的人,處理這樣的狀況並沒有多少經驗。最後,她只能僵硬地倚在門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朝他擺了擺手:“嗨!”

“睡不著?”周子衡的樣子平靜,語氣十分自然,對她的尷尬失措視若無睹。

這讓她稍稍鎮定了一點,聲音卻仍低微喏喏:“頭有一點痛。”

“喝多了是這樣的。”聽起來他倒是很有經驗。

可這是她第一次醉酒,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血脈彷彿快要爆裂開來。她微微苦了臉:“大概我需要解酒。”

或許是她露的一點孩子氣讓周子衡覺得有趣,只見他輕笑了一下,指了指另一張單人沙發:“不要站在那裡,坐下來會好一點。”

等她乖乖地依言坐穩,他才又說:“既然睡不著,那就隨便聊點什麼吧。”語氣輕淡,可奇怪的是,分明只是個提議,卻又彷彿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舒昀一直記得,那個晚上他們就這樣坐著聊了兩三個小時。其實她本來就不是內向的人,而周子衡的身上更是彷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能力,只要他願意維持,氣氛便永遠不會陷入尷尬的僵局。

不過,他似乎並不愛說話,多半時候只是當一個耐心而沉默的傾聽者,聽她講這連日來的見聞和趣事。

一個女孩子單獨旅行,即使遇到難處,過後也會化為一段難忘的記憶,拿出來與朋友分享的時候格外珍貴。

可是,那個時候她和他根本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只是萍水相逢,過了明天大家便各奔東西,也許此生再也不會遇見。所以後來就連舒昀自己都暗自覺得奇怪,面對著這樣一個男人,在他無聲的引導下,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開啟話匣,然後收也收不住,聊得異乎尋常的輕鬆隨意。

在相處的短短數個小時之間,倒好像真心以對了似的。

最後還是她扛不住了,眼皮開始打架。她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不禁好奇道:“凌晨四點,怎麼你的精神還是這樣好?”

周子衡沒答話,只是說:“你可以進房間再睡一會兒。”

“明天你有什麼安排?”問出來之後,她才覺得似乎不妥。

他卻沒有在意,語氣平靜:“我來這裡是為了找點東西,應該還要多待兩天。”

她“哦”了一聲,這回注意了點,並沒有再冒失地詢問不該由自己過問的事。

她起身回房,中途不經意地回頭看了看。周子衡仍舊坐在沙發裡,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目光則停在不知名的某處。也不知是不是角度的緣故,又或者是太困了所以眼花,她只覺得他的眼裡一片幽深晦暗,猶如沉寂的古潭,就連屋頂那樣明亮的燈光都被隔絕在外,無法倒映分毫。

“……如果你不提,我都快要忘記了。”好不容易才從回憶裡抽離出來,舒昀彷彿有點唏噓,草草收拾了一下情緒之後才問:“那個時候的我,和現在有什麼不同?”

周子衡瞥她一眼。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的眼神深沉似海,令她有點發毛。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來周子衡開啟金口,語氣揶揄:“現在更成熟。”

她撇了撇嘴角,明知道他心中的答案根本不是這個,卻也不去戳破,只是順水推舟地笑道:“都過去好幾年了,如果還是那樣幼稚該多可笑?”

周子衡不置可否再度斜瞥向她,神情間有種高深莫測的意味。

她避開他的目光。直覺認為周子衡今晚有些不同尋常,可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勁,只能暫時聰明地選擇沉默。

其實後來當他們在C市再度相遇,誰都沒有刻意去提起曾經的那一段經歷。她認出了他,他似乎也記得她,僅此而已。

後來舒昀也曾想過,又或許是根本沒時間讓他們去奢侈地回憶在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