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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他會著急,可是他沒有,他冷眼看著她撕碎然後將它搓揉成一團,剛才的激動盪然無存,他平靜地說,“其實我們都知道,我想走,並不是你藏住機票就可以留得住的,媽,我求你把機票給我,是想給我們都留下點餘地,我希望在愛她的同時也愛你們,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你何苦把我逼到無路可退?”
“紀廷!你說的是什麼話?這是你對父母說話應該有的態度嗎?”一直沉默的紀培文終於怒不可遏地開口,“顧止安算什麼?她給過你什麼,讓你連生你養你的父母都不管了?”
“我沒有想過不管你們,你們逼得我非得選擇,所以我只有選擇。”
紀培文怒極反笑,“這就是我的好兒子?為了她你什麼都不要了?止安再好,也不過是個女人,一輩子這麼長,你要什麼女人沒有,況且她並不適合你,你的理智去哪裡了?”
第十九章玉碎(3)
紀廷也失笑,“理智?爸,我不是您。您有引以為傲的理智,可以忘掉你愛過的人平靜無憂地過一輩子,就連她一個人客死異鄉您也沒有去看過她一眼,還好,也許最後那一刻,您對她來說也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問一句,您這輩子真正做過您想做的事,愛過您想愛的人嗎,您快樂過嗎?如果理智讓我一輩子像您一樣,我要理智幹什麼?”
紀培文臉色頓時刷白,全身劇烈地顫抖,不知是出於憤怒抑或其他的情感,他的手顫著指向大門的方向,許久才說出一句話,“要不就忘了她,好好過日子,你非得要她,就滾!我就當沒有了兒子,眼不見為淨!”
“你胡說什麼?”徐淑雲一把揪住丈夫的手,“你不要兒子,我還要,我就這麼一個獨苗。”
紀培文不管妻子的眼淚,依舊看著紀廷,“我的話從不說兩遍。”
紀廷點頭,轉身拿起手邊博古架上的鈞窯細口瓶,靜靜地放在眼前端詳了兩眼,然後毫不留情地向地板上摜去。
瓷瓶乍裂,這樣萬籟俱寂的凌晨時分,那鏗鏘碎裂的聲音足以驚得人夢魂一顫。他在一聲巨響後可怕的沉寂裡轉身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對不起,爸,媽。”
紀廷在外的房子兩年前已經租了出去,從父母家出來,倉促之間也不便立刻終止與租戶的協議,所以幾天以來,他都住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裡。想必是被他傷透了心,直到他登上前往G市的飛機之前,父母都沒有給他打過電話,那個凌晨的靜夜所有的一切,就像他曾經最珍愛的鈞窯蔥翠青鏤孔細口瓶,在他腳下破碎,他踩著那一地碎片走出去,疼,卻沒想過回頭。
他到G市的第二天正是止安畫展最後一天,綠地中央藝術館裡,他看到了許多的畫和許多的人,但唯獨沒有看見她。也許她曾經來過,在簇擁的人群和鎂光燈中短暫地停留,他的視線捕捉不到她的影蹤,於是他長時間地停留在她的畫作前,每一幅,都長久地凝望,他想象著它們曾經是怎麼在她的手中誕生,或者她的手指也這樣撫摸過它們,或者她的視線也這樣在它們身上停留,就這樣,每一幅畫在他眼前都有了生命。
她的畫像她的人一樣,驚豔的後面藏著泠洌和不安。他試著透過它們來洞察她當時每一分細微的情緒,從一個孤身闖蕩異鄉的年輕女孩到一舉成名的新銳女油畫家,每一步,她是怎樣走過的,是快樂的,還是依舊孤寂,有沒有找到真正能安心停靠的島嶼……訓練有素的展廳管理人員走到他身邊,歉意地提醒著他閉館的時間已到,他轉過身,才驚覺寬闊而空曠的展廳裡,只剩了他一個人。他抱歉地朝管理人員笑笑,往門外走,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鑑人,他聽到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在身後迴響。
晚上是莫鬱華單獨給他接風。離開G大附屬醫院這幾年,那些舊同事裡還有聯絡的也只剩下了她,兩人見面的次數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