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氣還未消還是害羞。王恪之對著柳蘅笑著點了下頭,又同莫大賠了幾句不是,

“雨天涼意重,蘅娘若無急事還是等天晴再出門為好呢。”王恪之溫和地勸了一句。

“多謝舅父關心。”柳蘅看著神情溫和,即便衣衫微微淋溼也不見絲毫狼狽的王恪之,也關切道:“舅父和表兄也當心些,莫要受涼了。”她微微頓了下,才低聲道:“舅父的事情若是極為重要,也不擔心丟了身份顏面,不如去外頭商行賃幾輛驢車去,比家中這老馬拉的馬車要快得多了。”

王恪之臉上這微露出幾分歡喜之色來,“多謝蘅娘了,果真是個好主意呢。我和阿誦這就去了。”

柳蘅笑了笑,和阿杏幾個上了牛車,慢慢悠悠地自側門出了王府。而王恪之父子之間的對話,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阿爺,蘅娘,蘅娘為何冒雨出門?只幾個家丁護院跟著會不會不妥,不如,不如我跟著上去……”王誦紅著臉期期艾艾地道。

王恪之卻搖了搖頭,全然不似方才在王家的溫和,雙眼暗沉,“長安要來接柳蘅回去了,她終歸是姓柳而非姓王,今日出門,只怕是打聽柳家諸事的。她乃是柳氏嫡出女,即便柳氏不像王氏這般拘泥於身份,你與她也是不可能的。”

王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是少年郎獨有的失落之色,片刻後才低聲道:“阿爺,若是,若是我們謀劃的事情成了呢……”

“住口!”王恪之低聲呵斥,扭頭看了眼身後五六步遠的奴僕,都是平日裡信得過之人,只是事關重大,一旦洩露了半點風聲,自家一家人便是性命之憂了……王恪之抬頭看向陰沉的天空,只盼著這雨就此一直下下去才好,如此事情成功的把握將更大了。

柳蘅坐在緩緩悠悠地牛車之上,聽著車外滴滴答答的雨聲,耳邊是阿杏阿桃幾個的說話聲。

“三郎主的性格真是溫和,由著莫大不敬,哎,難怪十一娘子出事了,也不敢過分追究真相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哪個叫三郎主乃是庶出的呢?現在還算好呢,我聽老人說,從前庶子同我等的身份一般,不算家主呢。”

“聽說先太翁在世的時候,三郎主差點入仕呢。其實三郎主和刺史大人很像呢。”

……

舅父王恪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想到在府內出事的十一表妹,柳蘅的心不由得一緊,他真如他面上表露的那般溫和,絲毫不懷疑十一娘出事的真相嗎?

士族經過了皇族連續不斷的打壓,早已不復南北朝時的榮光,而依舊不願意自高門士族的高傲中醒來的,已經日漸沒落計程車族,內裡也已經腐爛不堪了。就如同外祖王家,若是真的風骨凌然,便不會容著王三郎還活著了。

柳蘅長嘆一口氣,微微掀開牛車窗的薄簾,看著雨霧中露出頹敗與滄桑之色的冀州城,也許這個時候離開冀州,並非壞事呢。

同長安、洛陽一樣,此時的冀州,市坊有嚴格的區分,刺史府位於冀州城中通仁坊內,過了兩道坊門一條長街,便是冀州城較為熱鬧的東市,這裡的商鋪一般都是有幾分家資的商戶所開,其中不乏本地豪族以及節鎮燕冀一帶的平盧節度使路節度家的家奴所開的鋪子。

後者不是柳蘅此行的目標,故而她只是帶著婢女逛了逛八寶齋、成衣鋪子以及金銀頭面鋪子後,買了些瞧得上眼的東西后,就去了據說在長安也有分行的施家鏢行。

柳蘅被人簇擁著進了鏢行,鏢行的師傅極有眼色,知道柳蘅乃是高門貴女,忙吩咐院中屋中的人迴避了,親自迎了柳蘅進了屋。

“多謝。”柳蘅微微頷首,木屐踩在石板地面上,儀態大方從容,卻在瞧見屋簷陰影處一未迴避的瘦削青年時,腳步一頓。那滿臉陰鷙的青年,分明是三年前被王重害死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