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兒,”卞夫人雙眸轉動,滿面慈愛,從針線簍中取出一件小衣,“你看,這是我做給丕兒的孩子的,你說甄宓會喜歡嗎?”

精緻的小衣,不知耗費了卞夫人幾許的心力,想到家裡木箱中那些精美的衣裙,那是奶奶愛自己的心,心中一酸,仇恨也淡薄了許多,也許應該讓那孩子見到自己的父親吧!至少在那孩子能夠保護自己之前,讓曹丕活著。

“姑娘,”女兵們笑吟吟的指著兩個木匣,“這是丕公子適才命人送來的,說是上好的香,能助姑娘寧神靜氣,一覺睡到天亮。”

沉鬱的木香中夾雜著清幽的花香,並非許昌貴族常用的檀香,不知曹丕從何處尋來,單從那雕功精美的木匣便知來之不易,微微一笑,撕下一片衣角,又硯開硃砂,提筆寫了兩句詩,將衣角摺好,“送去給丕公子,就說我謝謝他。”

淡淡的幽香自衣角瀰漫開來,直至將曹丕的心填滿,他欣喜若狂的展開衣角,卻見衣角上用硃砂寫著兩句詩,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一見這兩句詩,站在曹丕身後的司馬懿面色大變,那女子果真包藏禍心,這兩句詩似乎是在鼓勵曹丕去獲取權位,於曹操而言,這可是大忌,這一招借刀殺人可真真的歹毒,她不親自動手,卻想借曹操之手除去曹丕!(!)

卷一:去年今日此門中 第二章第三節芳草不迷行客路(三)

第二章第三節芳草不迷行客路(三)

剛剛從夢中驚醒,女兵便前來通報,曹丕已在臺下等候,這才想起今日曹丕將陪伴自己同遊許昌,直至此時,還在猶豫是否要對曹丕出手,每每想到甄宓腹中的孩兒,便覺得硬不起心腸。

坐在銅鏡前,曹丕從府中挑出的侍女劉氏拈著玉梳,細細的為步兒梳理長髮,“姑娘的頭髮真真的美,就像絲一般的潤滑,奴才侍候過不少的貴主兒,如姑娘這般美貌的,可真真的沒有見過。”

微微的笑著,目光在侍女們手中的錦衣上流連,挽好髮髻,步兒終是選好了錦衣,在劉氏的侍候下,步兒換上鮮綠色的錦衣,那件夾雜了金絲的錦衣穿在身上卻輕若浮雲,走動之間,光彩燦然,襯得步兒明豔的臉嬌嫩欲滴。

匆匆用過早膳,步兒這才走下銅雀臺,曹丕滿面喜色的候在一頂小轎旁,一見步兒,便大步迎了過來,“步兒,都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與數年前相比,許昌似乎也衰老了,佈滿塵土的街頭,找不到從前一絲的快樂,步兒怏怏的放下轎簾,心中異樣的後悔,難怪有人說過近鄉情怯,未回許昌之前,總是無限將許昌的美好放大,今日回到許昌,才發現,原來許昌也只是一個佈滿了灰塵與人潮的老城。

轎外傳來骰子搖動的聲響,曹丕彎腰掀起轎簾,“步兒,咱們到了。”

優雅的步出小轎,卻發現置身於一個庭院之中,灰沉沉的樓,空氣中有一股暗沉的香味兒,那香味兒初時極淡,站立的時辰越久,香味越加濃郁,卻不覺香得發膩煩,泌人心脾,兩個清俊的小廝垂手站立的樓門口,一見曹丕便拱手行禮,“公子,有玉牌嗎?”

看曹丕從袖中取出一面玉牌,左首的小廝雙手接過,細看片刻,微笑著交還,然後躬身推開樓門,“公子請進。”

走進房門,才發現別有洞天,偌大的廳堂,用屏風的紗簾隔成無數的小間,每一間門上,都鑲嵌著珊瑚、明珠、翠玉和各色的寶石以做區隔,不及站定,已有身著輕紗的少女滿面甜笑的迎上前來,嬌笑著行禮,“公子、小姐請。”

跟隨在穿紅著綠的少女身後,沿著曲折的走廊緩步向前,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偌大的池塘田田的荷葉在秋風中輕輕擺動,蜻蜓歡快的飛舞,抑鬱的心一點一點的鬆動,彷彿暴雨之前,一陣狂風將雲層吹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