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盛常話沒說完,就見藩主身形一晃,他趕緊扶住,就感覺藩主的身體如石頭一般冰涼。

“這不是薩摩藩一家的災難,這是整個天下的災難!跨海而來的雙身魔龍比『蒙』古人還要兇悍,公方是要我們薩摩藩滅亡,然後敞開日本之『門』,放魔龍進來侵吞了整個天下嗎!?”

“我們被壓迫一百多年,上到御前樣,下到我們藩士,困苦得連飯糰都吃不起!現在大敵當前,薩摩藩為天下而戰,還要我們揹負差役,公方這是失了主君的道義!”

“五年前修木曾川堤壩,我們死了三十多個藩士,那不是累死的,就是活活餓死的!御前樣還記得『玉』裡殿嗎!?他臨死前握著御前樣的手,說過什麼?說過什麼啊!?”

藩邸裡,島津家的家老重臣們哭喊聲一片,叩頭的響聲如雨點一般,將正在出神的島津繼豐驚醒了。

身為藩主,必須定期親赴江戶,在公方(將軍)身前聽差,這就是參覲『交』代,跟藩主正妻必須住在江戶的要求一樣,都是各家藩主獻質於將軍的傳統。而對藩主來說,特別是對離江戶最遠的薩摩藩,每一次參覲『交』代,就要一次大出血,起碼要『花』費六萬兩銀。

京都御所補修,跟臣下提到的木曾川堤壩一樣,都是公方分派給各藩的差役工程,重點不是工程,而是公方不希望藩下有充裕的財政,這項工程又是五萬兩。

減石懇請,是這一代公方德川吉宗掀起了名為“享保改革”的大『潮』,給各藩加增了年貢。每萬石要繳百石,薩摩藩封地七十七萬石,可實際產出還不到一半,卻還要照這個數字加增,眼下形勢危急,懇請減石,公方卻還是不允。

琉球丟了,薩摩藩年入從八十萬兩驟減為五十萬兩,要養活這麼多藩士,還要應付這十多萬兩的差貢,更要整軍備戰,抵抗即將到來的魔龍大軍,這筆帳怎麼算都算不下去啊,公方這是真要薩摩藩滅藩麼!?

島津繼豐的思緒只是滑了一下,馬上有被這沉重的帳目給扯開了。身為薩摩藩的藩主,這一百多年來都秉持著一個傳統,這也是初代目島津忠恆傳下來的,那就是算賬,即便是一個小判,也要算清楚來往。

為什麼?因為薩摩藩……太窮了。

薩摩藩前身,戰國時代的島津家,就在即將統一九州時,卻被豐臣秀吉挾天下之力壓制,被迫吐出了絕大部分九州土地,而一路征服所收納的家臣,島津家又不願放棄,依舊施行御家人制,分土給家臣,容家臣自己掌握土地。薩摩藩從立藩起,就揹負上了沉重的財政包袱。

薩摩藩所受封的土地本就貧瘠,自身也沒有什麼文化,薩摩武士以勇悍著稱,卻不擅經營,日子過得格外苦,家臣的吃穿都不比農民好多少。當年島津忠恆攻打琉球,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個窮字。

得了琉球,卻不能完全吞下,因為幕府還要借琉球跟中國聯絡。薩摩藩只能靠琉球的走『私』貿易,以及奄美群島的黑糖補充財政。一藩只是脫離了餓死的邊緣,依舊在半飽半飢之間掙扎,還因為幕府不想讓薩摩藩吃飽,總是百般刁難,這掙扎也更為艱辛。

“『玉』裡樣說,主無仁,臣無義!公方這是在蒸殺我們薩摩藩!我們就該……”

“揭竿而起!”

“對!反了公方!”

臣下的呼號終於讓島津繼豐的魂魄徹底歸位,他怒吼道:“就這樣被公方打敗了!?這才是公方最希望看到的吧!?藉著鎮壓反『亂』的機會,把我們薩摩藩徹底消滅,七十七萬石大藩,分解成七十七個萬石小藩,猴子沒做到的事,烏龜沒做到的事,歷代公方沒做到的事,你們都幫他們做到了!”

臣下們伏地痛哭,場面無比悽楚。

島津繼豐咬牙道:“這一百多年來,我們不是在跟公方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