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仰面朝天,深情閉目,似乎考慮了好久,才下決心問出來。

“我怕你離開,不再回來。”我淡淡的語氣,在黑夜中顯得更加迷離。

“我不會丟下菩兒不管的。”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沒有說話,再次閉上了清靈目。

尤少傾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冷不丁問了出來,“那天,你都聽到了什麼?”

“鬼胎。”我平靜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卻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然後又緩緩輕鬆下來。

“傳言,懂嗎?”他依舊保持著平穩的語氣。

“不懂。”我再次閉上了眼睛。什麼事情都不會空穴來風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驟然是不想問,卻是非常想知道,究竟鬼胎之名從何而來?為何會說我是鬼胎?我究竟是不是鬼胎?

他彷彿故意岔開了話題,帶著試探的語氣,問我道:“明天我帶你進城,離開這裡,你可願意?”

“願意,只要你不離開我。”我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如一縷輕煙倦倦飛散。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很怕他會離開我,很怕孤獨一人活著的感覺,一直都很怕。

尤少傾微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好,明天我們就進城,離開這裡。”

我微微點頭,目光再次沉入這淒寒的月夜中。

夜風冷旋,蟈蟈力鳴,輕薄煙霧繚繞、寒氣漫升籠罩,墳墓地的夜晚一直都是這樣的氛圍,習慣了便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感受這一切,心底頓浮起了莫名的不捨,白色的月光撲散在我臉上,一股溫熱從臉頰滑落。我用食指拈上一點,噙入嘴裡,鹹鹹的,澀澀。然後再次仰頭看天:原來我也會落淚。

含宴國,今日的街市比起往日更加熱鬧繁囂,只因今日是十五月圓日。

各種各樣的小燈籠懸於路兩旁,有蓮花盤、龍鳳翔,鴛鴦戲水,繽紛五彩,眩目耀眼。

我默默地跟在尤少傾後面,拉著他寬實、溫暖的手,小步慢隨,一身月白色水芙裙逶迤在地,收腰振袖,猶若蝴蝶。兩縷頭髮經過了尤少傾的手,已經盤在了兩鬢側,成了兩朵小云髻,身後的青絲撲散而下,直垂腰際,沒有釵翠修飾,反倒顯得很是隨意、灑脫。

我一步未落的隨著尤少傾,目光卻一直細瞧著兩旁的燈籠,精巧炫美,讓人眼花繚亂。走著走著,一個粉色蝴蝶形狀的燈籠闖入了我的眼簾,我終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斷然鬆開了尤少傾的手,目光一直盯在那個燈籠上,絲毫沒有要轉移的意思。

記得小時候,在墳墓旁的茅草屋裡,母親會經常編織一些蝴蝶狀的草環,給我戴在我頭上。她雖然不會說話,但笑容很美,我能感受到她笑中的含義,她是在誇我戴上很好看。

“這個多少錢?”尤少傾的聲音鬼魅般從身邊響起,但見他已經拿起那個燈籠置在掌心中。

我側目望著他,心裡一陣暖流滑過。

再次穿梭於人群中,我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蝴蝶燈籠,我很開心,因為這燈籠讓我想到了母親。我把它緊壓在胸口上,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希望再次感受一下母親的愛,唯美的愛,無私的愛。

“菩兒餓了吧?待在這,不要離開,我去給你買些糕點吃。”尤少傾把我帶到了一處僻靜的牆角,俯身再三囑咐。

我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人太多,太擠,他帶上我,只會連累走得更慢些,如果是他自己,便不一樣了,他的健步如飛,速度疾快,幾乎一眨眼功夫就可以了。

我拿著燈籠,坐在了牆角的石墩上,寒風絲絲劃過,纖柳隨風婆娑,我盯著尤少傾離開的方向,默默地等著他的歸來。

“小妹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你爹爹、孃親呢?”一個濃裝豔抹的女子拿著一個似乎剛買來的頭飾,俯身跟我說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