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止住咳,身體後傾,半埋在隱囊裡,無力地閉上雙眼。

“先生,起來喝藥了!”蠻子扶起虞朗,小心翼翼地勸說:“求求您,別再摔碗了,若不是有謝書佐,這些藥,還有魚和蓴菜,即便是在外面也不是想買就有,您心裡不快活只管罵我,不要跟藥和飯食發脾氣。”

這次,虞朗沒有抗拒,聽話地喝完了藥,蠻子拿過帕子給他擦了擦嘴,開心地笑道:“先生若是每次都這樣吃藥,您的病就好得快了。我扶您躺下吧!您閉上眼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鱸魚、蓴羹就做好了。”

蠻子伸手要抽走隱囊,虞朗搖了搖頭,道:“我不想睡,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先生想問蠻子什麼?”韓蠻子跪坐在榻邊。

“你為什麼想學茶道?”虞朗問。

蠻子猶豫了一會,才說:“我家世代做鞋為生,即便手腳不停,一天也掙不到幾個錢,而先生做一次茶道,就能得三百錢,我想像先生一樣能掙很多錢。”

虞朗搖頭道:“做茶道的人講究寧神靜氣、心無雜念,你如此急功近利,心裡想的都是錢,如何能學好茶道?你確實不適合學習這門技藝。”

“對不起先生……,”蠻子懊惱地低下頭道:“是我太心急了,想快點掙錢治好阿爺的病。”

虞朗“哦”了一聲,問:“你阿爺得的什麼病?”

“山陰城陷那年,阿爺為了保護我們,脖項被賊兵砍了一刀,差點死掉,雖然活下來,但是隻能整天躺在床上,我一天到晚賣鞋子,掙的錢只夠一家人餬口,根本請不起醫生……我不想一直這樣活下去,先生,您教教我,倒底我怎麼做,才能不是這樣的活法?”韓蠻子眼中閃現淚光、哽咽道。

虞朗點點頭,沉默著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抬手指了指,道:“孩子,你站到鏡子前面。”

蠻子不解地站到銅鏡前,回頭問:“先生,要我做什麼?”

虞朗道:“你看看鏡子裡的你,你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美麼?你根本不需要學什麼技藝,也不需要辛苦,光靠你的美貌,不但可以衣食無憂,還能掙錢給父親治病……”

蠻子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又瞬間漲得通紅,伸手推倒銅鏡,厲聲道:“我是真心向先生求教,沒料先生竟說出這樣的話,您可以不教我,但您不該羞辱我!”

說完,蠻子抬腿跑出了殿門。

虞朗愣了一刻,從榻上艱難地爬起,喊道:“蠻子,韓蠻子——!”

等他扶著牆走出殿門,外面哪裡有韓蠻子的人影。

“蠻子,韓蠻子!咳、咳、咳……”虞朗抬手一拳捶在門框上,連連後悔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話,沒想到看這孩子平常說話溫柔細語,骨子裡竟是這樣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