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阿兒護送阿妹前往京城,您還有什麼要囑咐阿兒的嗎?”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陳霸先轉過身,看著前來辭行的陳蒨,道:“路上小心。”

陳蒨拱手告辭,想說什麼,欲言又止,退到門前,終還是回身道:“叔父,舉義的事不能再等了,您是在擔心曇朗和舜華嗎?阿兒此番赴京,會極力勸說皇帝和大司馬,把我留在京城,換回曇朗,我會盡全力保護舜華,您是否就能下定決心?”

陳霸先沉默著不回答,其實這是自己一直想說又說不出口的話。

“叔父保重,阿兒走了。”陳蒨眼中淚光一閃而過,匆匆轉身離去。

望著陳蒨一瘸一拐的背影,陳霸先突然感到鼻子一陣酸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還是自己太狠心了?不管是昌兒,還是曇朗,就算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這個堂兄的對手,不得不為將來考慮啊!

建康臺城朝堂內,王頠勸說王僧辯道:“陳蒨的腿傷還未全愈,這次只帶了一百個侍衛,又有女眷拖後腿,如果途中伏擊他,是除掉他最好的機會。”

王僧辯有些猶豫不決。

王頠又道:“司空不會懷疑到我們,若懷疑也是懷疑齊國,或是蕭淵明,他們有阻止王陳聯姻的理由,再不會想到我們會伏擊定婚妻子的車隊,這件事我會找鮮卑奴假扮齊人去做。”

王僧辯道:“混戰之中萬一誤傷了女郎,豈非是得之東隅,失之桑榆?”

“父親放心,我們的目標是陳蒨,不會攻擊女郎,女郎怎會有事?”王頠道。

京口與京城建康近在咫尺,連繫兩城之間的道路寬闊平坦,稱之京口大道。

此時,京口大道上走來一支車隊,隊伍中間有輛赤色車輪、黃金裝飾輪轂、青油塗飾車蓋、豎赤色旌旗的牛駕通幰幔車,引得路人頻頻駐足觀看。

陳蒨騎馬走在幔車前面,韓子高與他並肩同行。

一路之上,韓子高偶爾偷眼觀察幔車,坐在裡面的那個偷衣賊是不是也在偷看自己,許久不見,她漂亮的眉眼變得模糊起來,只記得她唇邊那顆淡粉的硃砂美痣。

車簾裡時不時散出好聞的香氣,韓子高故意高聲道:“哎呀,什麼香這麼香呀?”

陳蒨道:“這叫百和香,據說是用一百種香料調製而成,非常昂貴,吳均有詩云:‘博山爐中百和香,鬱金蘇合及都梁。’鬱金、蘇合、都梁三種香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它香呢。”

韓子高道:“如此難得,那可要多聞一聞。”

陳蒨把眼睛斜了斜,看看車簾,低聲道:“莫胡說,這是我堂妹愛用的香,非禮勿言。”

“哈哈哈——”韓子高笑起來:“我可沒別的意思,阿兄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

“哼,登徒子!誰是她的妹子,可惡!”坐在幔車裡的陳舜華鼻子都氣歪了。

流蘇在旁勸道:“韓郎不是輕薄的人。”

“你看,這鐘山山勢蜿蜒逶迤,形如莽莽巨龍,故而有‘鐘山龍蟠’之稱,此山易守難攻,是守衛建康的一道天然屏障,成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陳蒨馬鞭一指大道旁鬱鬱蔥蔥的山林。

“因其山頂常有紫雲縈繞,故而又名紫金山。三國時,劉備曾使諸葛亮遊說孫權,亮觀建業山阜,嘆曰:‘鐘山龍蟠,石頭虎踞,帝王之宅也。’這建康城東有鐘山,西有石頭城,南有秦淮河,北有玄武湖,恰如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隻神獸鎮守,是帝王建都的好地方啊!”陳蒨繼續道。

“這麼好,那為何定都在此的朝代都不長久?”韓子高道。

“什麼不長久,這話要誅九族的。”駱牙在旁提醒道。

陳蒨笑了笑:“建康以前還有個名字叫金陵,傳說始皇帝巡遊金陵,擔心此處帝王氣